她一進教室,立刻吸引男生的目光
軍隊是一個封閉的社會,而軍校裡學長對學弟擁有絕對的威權。試想,在這樣的國度裡,學長和學弟喜歡上同一個女生,會是怎樣的情景?
小艾,一百六十二公分的纖細身材,清秀的容貌,白皙的皮膚,俏麗的短髮配上直挺的軍服,嬌豔中襯托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概。上課第一天,小艾一進教室,立刻吸引全班男生的目光。她走到我前面的座位坐下,回過頭來微笑點頭,明明是禮貌性的招呼,卻讓我不知所措,滿臉驢相。
常言道,近水樓台先得月,我與小艾課後聊天、討論功課的機會自然相較他人多。有一次談到家庭,驚訝發現我們住在台南同一個社區,兩家相距約五百公尺,只是高三時她隨著父親的調職,從嘉女轉學到南女,怪不得不認識。
學期過了一半,一個周日的下午,我在福利社碰到小艾,兩人坐在角落閒聊。其間,我一直感覺有雙眼睛不時往這邊探過來。約二十分鐘後,我們道別離開,在回隊上的途中,突然有個聲音傳來:「前面的學弟跑步過來。」我停止腳步,察看四周。「就是你,過來!」
「剛才在福利社很大聲哦!一年級就這麼沒規矩,二十個交互蹲跳。」我瞄了瞄學長左臂上的三條槓,雙手抱頭一邊跳一邊答數。處罰完畢,學長輕輕地問:「你和小艾學妹什麼關係?你追她嗎?」頓時恍然大悟,「報告,沒有!我們只是同班同學和台南的鄰居。」學長嚴肅的臉一下子變得柔和多了。「那好,以後我不要在校園或福利社看見你們在一起。」「是!」我敬個禮,快步離開。
第二天,我把此事告訴小艾。她說:「我知道那學長,不要理他。」但自此除了教室,我們在校園裡碰到就裝不認識。不過,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
一天,剛踏出系館門口,就看見學長站在馬路對面的樹下向我招手。我跑步過去,學長表示在教室裡我與小艾仍很熱絡,要注意不可常聊天;沒想到,學長在班上也安排了眼線,我不寒而慄。不出所料,當天晚自習,實習輔導學長來到班上,說學期已過半,同學的座位要調整,我的座位就被安排到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位子,與小艾的座位隔得非常遠。第二天,她進教室看到座位換了,好幾天默默不語。
過了十多天,我趁晨間打掃教室,偷偷把一張紙條放進小艾書桌裡,而她也把回信夾在書本中放在抽屜裡,兩人就這麼靠著紙條偷偷聯繫著。
我們相擁而泣,誓約互等兩年
放寒假前,小艾約我一起回家,我們在火車站對面的希爾頓飯店見面,搭晚上十點的夜快車。火車在西部平原上奔馳,窗外一片漆黑,霓虹燈偶爾從窗外閃過,小艾有點倦意,頭歪斜靠在我的肩上。凌晨五點多,我們到達台南,街道除了泛黃的路燈外,天空已沒有一點星光。我們決定走路回家,我鼓起勇氣握住小艾的手,看她沒有拒絕的意思,手握得更緊了。唉,以前上學騎腳踏車走南門路,總覺得好長,此刻怎麼一下就到家了。
隨著日子過去,我左臂也繡上兩條槓。就在學期要結束前兩個禮拜,好久不見的學長來到教室外找我談話。這時候的學長,已經成為實習副團長,他拍拍我的肩膀,說:「學弟,我知道小艾喜歡你,好好把握。」「是!學長。」我激動大聲地回答,同時舉手敬禮,表示我的敬意與承諾。
三年級,我和小艾的戀情化暗為明,一起在福利社喝果汁、到中正堂看周末電影、並肩坐在復興崗精神堡壘下哼唱:「大屯蒼蒼,淡海泱泱……」
九月畢業前夕,校園離情依依,小艾以第一名的成積留系任助教,我則分派至金門擔任排長。赴任前,我們相擁而泣,誓約互等兩年。當年沒有手機、沒有line,公共電話又在幾公里外的鎮上,只有靠魚雁往返互訴衷情。半年後,收信的時間變長,從三天變一星期、變十天,漸漸地一個月都無回音,最後信件被退回,上面蓋著查無此人的戳印,心中充滿疑惑和不解。
過完年,長官宣布部隊要移防台灣,接著又是個把月的忙碌,這才終於再次踏上久別的土地。我迫不及待地回到母校,直奔系辦公室,然而,學妹卻告訴我,小艾去年請調空軍,今年元旦結婚。她還補充了一句,他們是在畢業典禮那段時間認識的。
拖著沉重的步伐,我腦中一片渾噩地來到精神堡壘下,耳邊彷彿響起「大屯蒼蒼,淡海泱泱」的歌聲。抬頭望著大屯山頭,靄靄白雲隨風飄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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