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社工師,工作中經常要面對被安置在寄養家庭的孩子。曾遇到一個印象深刻的個案彬彬,他的母親懷孕期間吸毒,與彬彬的父親雙雙入監服刑,使彬彬成為所謂的「毒寶寶」,出生後待在醫院觀察至穩定,才進行後續的安置。然而毒品的殘留仍舊影響了彬彬的身體狀況,他難入睡易驚醒,寄養媽媽抱著他哄睡,一放到床上便驚醒大哭,每晚安撫好幾次,身心負荷不小。
「不想帶了,好想退回去……可是好丟臉,社工會不會覺得我能力不足?」第一次擔任寄養媽媽的她是特教老師,覺得帶不了孩子很沒面子。可是,「這孩子如果被我放棄了,還有誰可以帶他呢?」
捨不得也不忍心,因為知道彬彬是無辜的,後來寄養媽媽整晚用背帶把彬彬放在胸前聽心跳,營造回到母體子宮內的感覺,彬彬睡眠品質漸漸地變好了。
那段時間,寄養媽媽靠有氧運動和瑜伽紓壓,而又高又壯的寄養爸爸,原本怕力道控制不好會弄傷嬰兒而不敢抱彬彬,但寄養媽媽需要丈夫的支援,只得放下恐懼與彬彬頻繁接觸,朝夕相處之下,彬彬特別依賴寄養爸爸。
一開始,寄養爸爸出門找朋友泡茶,彬彬一看門打開,馬上去穿鞋子。
「不行喔,爸爸要出去,不能帶你,你和媽媽留在家裡。」彬彬卻抱著他的小腿不肯放。連哄帶騙無法勸退,只好把他抱起來再放下,轉身出門。沒想到彬彬立馬趴在地上磕頭,小孩子拗不過大人,氣急敗壞,只能用誇張反應表達。猜猜誰贏?當然是彬彬。俗話說誰愛得多誰就輸了,親子關係上妥協的永遠是父母。
從此,彬彬學到「堅持到底,必能得逞」。只要寄養爸爸出門,必定帶著彬彬,他會乖乖地坐在一旁嗑瓜子。好像只要和爸爸在一起,做什麼都可以。
日子飛快,彬彬六歲了。由於親生父母無法照顧,彬彬被國外家庭收養。
分離那天,寄養爸爸跑到田埂哭,他從未那麼傷心的哭過,因為很愛,捨不得分離。多數孩子不敢靠近粗獷的寄養爸爸,但彬彬不一樣,死纏爛打,跟前跟後非他不可,那種被需要的感覺是寄養爸爸不曾體會過的。
短短六年成就一段父子情分,也在彬彬的生命中留下深刻正向的依附感,讓未來與收養父母的關係、生活相處,都有最好的預備。我祝福彬彬未來人生道路走得平穩、自信,能夠愛人,也能被愛;更感謝寄養父母全心的付出照顧,與彬彬分享家庭,豐富彼此生活,也彌補生命中的缺乏,減少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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