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17日 星期五

【2022作家巡迴校園講座──彰化女中場】自時光的裂縫中汲取靈感——食物、記憶與寫作

聯副電子報
這一刻,科技發展又有什麼新發現?和【FIND科技報】一起在無遠弗界的資訊汪洋中遊走,盡情挖掘新知識! 閱讀讓生活永遠不無聊。【大田出版編輯病】與喜歡閱讀的朋友結好緣,一同激盪出不同靈感,做出更多好書。
★ 無法正常瀏覽內容,請按這裡線上閱讀
新聞  健康  u值媒  udn部落格  
2022/06/18 第7435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2022作家巡迴校園講座──彰化女中場】自時光的裂縫中汲取靈感——食物、記憶與寫作
【書評•小說】謝凱特/小說元宇宙
【書評•新詩】李長青/事物有心,人生無題

  今日文選

【2022作家巡迴校園講座──彰化女中場】自時光的裂縫中汲取靈感——食物、記憶與寫作
崎雲/聯合報
劉梓潔(前排右二起)、楊雙子赴彰化女中演講,陳育萱主持。(圖/本報記者黃仲裕攝影)

主辦單位: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聯合報副刊、彰化女中

時間:4月27日(三)13:05-14:55

主講人:楊雙子、劉梓潔

主持人:陳育萱

世間的物質性,不僅包含著時間與地理,同時也寄寓了人們生活的痕跡。而這些痕跡正待寫作者們用慧眼發現,以筆力驅遣。本次台積電校園巡迴講座的列車開到了彰化,邀請了小說家楊雙子、散文家劉梓潔和陳育萱,於熱情的豔陽下,雅樸紅樓裡,穀雨和立夏之間,與彰化女中的同學們一起聊聊食物及其氣味,是如何勾召出個人的在地化記憶。

作家養成的幾種可能,典型與非典型

一開始,劉梓潔分享自己的創作歷程,說明寫作不分年齡,更多時候則是應該趁著年輕讓自己像海綿一樣盡可能的吸收各種養分。當年懷抱著對創作的期待,離開了彰化,考到台中女中,加入了校刊社,在這期間,跟著學姊們看了不少法國新浪潮電影、翻譯小說,由此打開了電影和寫作的眼界。劉梓潔補充,在那個沒有網路的年代,許多懷抱著創作夢的孩子,多是靠著物理上由鄉村到城市的移動才能獲得更多文學相關的資源,而就在這般的移動之中,生存的氣味,自然就在不同的城市裡留了下來,成為靈感的種子。

楊雙子則舉出另外一種切入創作可能的路徑。學生時期參加了三個球隊,上高職和大學夜校,白天工作,晚上念書,僅在下午的時間中寫作,楊雙子認為,雖然這與傳統文藝青年的養成過程大不相同,但反而是一種有別於書本之外的養分。工作與社團,提供了更多直面眾生的機會,重點不在於文學上的出身,而在於我們能不能提煉經歷,使之成為寫作的資糧。「走什麼路,都會成為經驗的一切,因之於個人化的差異,會讓我們跟這個世界的對話與眾不同。」有別於傳統中文系的路徑,反而是創作過程之中最珍貴的事情。

伸出觸角與天線,感受世界與校準自身

談到食物與寫作的關聯,楊雙子認為:「每一頓飯每一口飯都認真吃,也是創作者應該做的事情」,延伸自我感受的觸角到生活中的每一個層面,乃至於整個世界,讓自己的感官和心覺宛如一棵樹一般盡可能的向下、向外紮根,記得每一個心神受到觸動瞬間。抑或者按圖索驥,思考物象之產生其背後的可能原因,如不同地區的飲食習慣,或許牽涉著產業結構、消費能力、土產風俗、保存方便等,這些觸角的伸展,有助於我們對自身情態於世界位置的掌握。

對此,劉梓潔也深有同感,她舉出了天線當作例子,認為這是一種感受能力的訓練。當我們開始仔細地留意起周遭之景,試著去接收外界的所有刺激,並認真去體驗它,久而久之,會成為我們寫作上的利器,你會知道怎麼樣更貼近於「真實」。以自身為例,每每去到咖啡館,她的寫作雷達便會自動去偵測哪一桌的對話比較有趣,那些內容,時常在她撰寫劇本對白時起到幫助。劉梓潔建議同學們應時刻留意觀察、放開感受,不論是平常與同學的聊天,抑或搭車時對於周遭人事的觀察。時刻打開感受的天線,也是對自身存在的一種校準。

回返自身,物景尚未消逝之處

「時刻的覺察我從哪裡來,我用的是什麼樣的語言是十分重要的。」劉梓潔回憶起自己寫作的伊始,當我們不斷單向的往前看,很容易的就會忽略自己曾經所生所長的故鄉。以〈父後七日〉為例,當其試著交融台語話文與華語時,這才意識到來自彰化田尾的她所使用的華語跟台北小孩使用的華語詞彙是不一樣的,這樣的差異正是城鄉不同的文化滋養在語言上的表現。劉梓潔認為飲食也可以是切入歷史的路徑,它是除了語言之外會透露出我們是從哪裡來的線索,關於飲食的習慣,會無意間展現出個人化的飲食經驗與地方認同。

對於劉梓潔的看法,楊雙子認為這正是物質文化的珍貴之處。「太地方性的會消失,不會被記載下來,當我們現在將自己習以為常的東西、不值得為外人提的事情寫下,對於未來的人而言可能是珍貴的文件。」過往的茶館空間是如此,飲食的調味也是如此,乃至於老一輩特殊的飲食習慣亦是如此。越是細節的,越是乍看之下與日常毫無關係的,若我們仔細去深究它,會發現它將是十分令人著迷的。許多物質上今昔的遞變與消失,其背後都寓含著時代的象徵,當非常細微的地方出現巨大的落差,那就是寫作得以切入的所在。

寫作的目的:對世界的探問,對自身的安頓

「寫作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針對同學的提問,劉梓潔表示,文學創作的目的,大抵來自於對生命經歷之其然的書寫以及所以然的探問。其同樣舉出了〈父後七日〉的例子:「我想要透過書寫去探索這些喪葬儀式的背後,它的意義是什麼?真的透過這些儀式,我的悲傷就可以不見了嗎?我的父親就可以去到極樂世界了嗎?」、「是先有了這些探問後,才開始有了這些書寫。」其開始,時常是我們的心中先對世界產生了好奇,有了疑惑,於是才更進一步地透過文字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答案,所為的,也只是為了解答自己人生的問題。

文學更像是一種必須,楊雙子則認為我們在某些時刻必要透過此種方式,才能夠好好處理自己。寫作有時是對自我悲傷的消化,然而一切經驗都只是刺激我們書寫的驅力,即使作品完成了也並非指涉著事件或悲傷的結束,而是在這般寫作的過程中,我們藉以排遣掉多餘的、難堪的情緒上的困苦,校準了某段回憶當中的位置。寫下來,不僅是對苦痛的思索,也是對自我的負責。

所有的路都不會白走,找到自己的寫作聲腔

座談尾聲,面對熱情的同學們,楊雙子給出了最後的建議:「所有的路都不會白走。」但其前提是我們應該要更有意識地、有自覺地去體驗這些路,探問這樣的生活對我們的意義是什麼。在體察生活與自我省思之外,劉梓潔則建議同學們能多多嘗試書寫不同的文類,在此中慢慢找到屬於自己的聲腔,不要怕受到影響,寫作即是在受影響與反影響之間,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書評•小說】謝凱特/小說元宇宙
謝凱特/聯合報
《發光白鳥的洞穴》書影。(圖/聯合文學出版社提供)
推薦書:姚若潔《發光白鳥的洞穴》(聯合文學出版)

初讀《發光白鳥的洞穴》,就被其虛實交錯且雜敘雜議的文字「幻惑」了。

說幻惑,是來自這部小說以生態學為基底,描述一個研究生想親眼見到海鴿而前往島嶼,複沓了前一位探險家足跡,與島民互動,搜索遺失的探險家手記,意外親炙物我之間的真相。作品羅織哲學探討推進敘事,並穿插夢境與末日景象成為時空重疊的關竅,以致每讀一段落便出現一種既視感:既是小說裡的平行宇宙,也是小說與現實世界的似曾相識。比方小說提及的海鴿不免讓讀者起疑竇:究竟是真有其物?還是虛擬的生物?還是生態區位裡必須出現的一種鳥,在他處是海鷗,此處是海鴿,而文字強以記之,如洞穴裡的遠古壁畫,其實都是同一種故事的投影。

若要思考這本作品究竟是幻奇文學,還是大量調度科普知識的小說,又或者因為島上眾多黑科技產物而讀起來像科幻小說,種種分類不免落入一種孰真孰假的陷阱。我第一時間想起的是芥川龍之介的短篇〈青蛙〉:一隻青蛙以教授之姿登高一呼,說著萬事萬物皆為我輩蛙群而存在,水池裡應聲百諾,殊不知此舉驚醒一旁沉睡的蛇,當青蛙還在大放厥詞,遂被蛇一口吞吃。青蛙們見狀倉皇出逃,一隻年輕的青蛙泣訴:如果這一切真是為了青蛙存有,那又怎麼解釋這隻蛇呢?一隻老青蛙回答:是的,蛇是為了阻止青蛙繁殖、避免資源領地愈趨減少,才會吃掉青蛙的。世上一切,的確是為了我們而存在的。

如何詮釋老青蛙的語意,就可窺見自己活在哪一種故事裡:它是更加自滿地表達自我存在?或者是個反諷?還是個物過盛則當殺的生態寓言?或者芥川龍之介深知故事的運作,後設地表達出論述的強勢?

論述的強勢,在《發光白鳥的洞穴》提出了另一個對柏拉圖洞穴寓言的見解,假如洞穴裡的囚犯對事物的認知都是有人刻意在背後操弄的影子般的虛像,那麼光明究竟是破除黑暗蒙昧的智慧的象徵,抑或是虛像的共犯。如此回過頭來想,人類的知識、科學、各種記載,都會變成一種讓人類自身感到安心的論述,即便走出虛像洞穴,外頭的陽光、天空、一草一木,遂成為更大的洞穴寓言。但小說並不以此做悲觀視角,若一切都是虛像,那麼努力訴說的人類,未免,也太可悲了。作品最後給人的溫暖結局調和了存在與論述之間的矛盾,彷彿遊歷仙境的小說類型裡,那自仙幻之境歸來的人,必然帶回了一些「紀念品」,證明那曾經的感觸與記憶不僅僅是一場空夢,而是再再真實不過的虛擬、實境、元宇宙。

我們都活在這樣的故事裡。


【書評•新詩】李長青/事物有心,人生無題
李長青/聯合報
《文學裡沒有神》書影。(圖/一人提供)
推薦書:沈眠《文學裡沒有神》(一人出版)

展讀《文學裡沒有神》,很難不注意到全書的「無碼」。年過四十的沈眠已經傾向認定文學裡沒有神,竟也同時除去了詩集裡全部的頁碼,創意昭然。

詩集裡的60首詩即是一個「整體的」結構──讀者可從目錄看出:每12首詩成一系列,全書共五個系列。

這五個系列分別是:一、天干地支的地支名,12首,從子丑寅卯寫到申酉戌亥。二、12生肖。三、日本的12個月名,例如睦月、如月、彌生、文月、霜月、師走等。四、佛教理論中的12因緣──「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五、紫微斗數的「輔星」14種──左輔星、右弼星、文昌星、文曲星、祿存星、天馬星、擎羊星、陀羅星、火星、鈴星、天魁星、天鉞星、地空星、地劫星,沈眠略去了祿存與天馬,以餘為詩題。

儘管如此,《文學裡沒有神》卻可視為一本無題的詩集。沈眠原本希望「去除詩題後,方能更純粹地凝視詩作本質」,因此60首詩皆無題,唯後「試圖找到一種若即若離若有似無的相干,重組題目與內容的關係」(後記),才因而有了上述五個系列的「五種編碼系統」。

若即若離,若有似無,便也是閱讀《文學裡沒有神》的方法之一;換句話說,題目與內容之間,常無絕對關係,或僅點到為止。

當中比較例外的是12生肖諸作。此系列存在於《文學裡沒有神》,自有一種殊途印證的況味;例如〈虎〉裡至少漩引出四個層次的伏流:虎自身、山或故事裡之虎影、人心裡的野性、意念如虎。

〈兔〉則以白兔變調/變種而為灰狼,非但顏色更替,物種更徹頭徹尾變換/改造,精心/驚心演繹了一場女性對男性的愛情復仇。〈龍〉是傑作,詩短意長,「現代已死/他自成一個鄉野」,滄桑與神祕兼有,「沒有故事/值得跑出去」,卻也按捺著幾分文化上的自珍與自信。

〈蛇〉刻意每段末示以逗點,暗示了遊走狀態之連綿未完;〈猴〉講述生殖的使命,由母生女,帶出生命的意義,「奔跑在紅褐色的故事」一句,最是動人;〈雞〉詩中則藉由朝夕的日常,指出了「命運的無所不能」,頗能以小喻大。

除了12生肖,集裡也有多首致意詩人之作,可讀出沈眠心儀的寫作者。此外,《文學裡沒有神》的情色與性愛表現,亦十分搶眼,此類詩作集中於以日本的12個月為名的系列,詩中參差了櫻桃、水蜜桃、西瓜、番茄、葡萄、蘋果與蜂蜜等,想像力超拔,畫面感強烈。

事物有其心,或形時顯,端視觀者釋情以何;人生無題時常,只要身在其中。


本電子報著作權均屬「聯合線上公司」或授權「聯合線上公司」使用之合法權利人所有,
禁止未經授權轉載或節錄。若對電子報內容有任何疑問或要求轉載授權,請【
聯絡我們】。
  免費電子報 | 著作權聲明 | 隱私權聲明 | 聯絡我們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