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3日 星期日

【心情點滴】黃珠玉/晚間停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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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經 【心情點滴】黃珠玉/晚間停電
【相處之道】吳明珠/保持距離更親密

  家家有本經
【心情點滴】黃珠玉/晚間停電
黃珠玉(台北市)/聯合報
晚間停電。圖/林蔡鴻
有一段時日,多次沒有預警即停電,常常還跨到晚間時分。居安的日子太長久,加上手機裡頭有一個手電筒形的圖案,經人一按它就大放光明,我想很多人或許和我一樣都不記得有蠟燭這麼一物了。果然,跑了許多店家才買到。心安放了下來,有備無患嘛,於是有了餘裕,靜心觀看晚間停電時在烏黑中露了臉的不少故事。而這個,是一則故事外的故事。

年紀近耳順的好友M不算是我們常聽說的「身體內住了一位小女孩」,她根本從頭到腳就是個小女孩。連著兩次的夜間停電撥開了她的浪漫情懷,決定來個燭光晚宴。在她腦子裡的是,一張長方桌上擺有一燭光,兩人坐了下來,眼前是漂亮杯盤以及優質布餐巾的配套,隔著遠一公分太遠,近一公分太近的距離,含情脈脈。不過M說,家裡的是小方桌,一次性的餐巾紙,但是沒有關係喔,「心」最是關鍵,兩顆心。晚宴的那晚菜肴豐富了些,紅酒自是不會缺,點上蠟燭,關了燈。M和她先生坐在平日各自習慣的位子,沒有「正」相對,她又是一句「但是沒有關係喔」,桌子不大嘛,依然還是可以含情脈脈。M說述至此,情緒的曲線平平,劇烈的起伏曲線是接下來才畫出。M的先生比起平日要吃得快速,聽說,連喝湯算在內,約略五分鐘就吃完,拉後椅子站起的同時急急說,現在可以開燈了吧?啊,M受到的衝擊不可謂不鉅,誰讓任何一件事情的結尾常是最精華的部分呢。

在黑暗裡,一向幽微難捉摸的情事都明亮了起來,平常看不見的都看見了。不少的感受無聲地披上感情,那感情在平日多半是進不來,也出不去的。它化成為一隻小舟,承載曾已被歲月帶走的情懷,在黑暗中乘黑而返。那樣的小舟幾次讓我在夜間停電時,看到沿蠟燭的身子盤昇上來、繞轉著燭火的一股一股清流,隨著綿綿之流漸泛湧出我內心一團一團的「己念」,在流中打轉。

轉著轉著,偶也漩出我的省察,凡事是不是不應該任依己意碎念或指責身邊親近的人。這或很難解釋,不過,夜間停電的夜晚,明白可見可聞:點著蠟燭的空氣,確實就是不符科學地特別乾爽清新;點著蠟燭的空間,時有「對病發藥」的因子形成。

停電讓在生活急流中漂流的我暫歇了下來,安靜停息做觀看,觀自己,看諸多人事物。燭火的搖移不定示我生活中的招搖;在飄晃中偶一瞬時的靜息,也揭曉何謂微柔的低調。當然,在暗黑中自是也不難體會到停電不盡是只會壞事。可舉的例子不少,就說M的燭光晚宴吧,雖然沒有Happy Ending,至少在念頭發起之時、在晚宴的準備當中、在兩兩相對坐著的片刻(即便是各懷異心),甚至在事後好氣又好笑的敘事當下,對M來說皆是一濺一濺,由浪漫互擊而成、頗具魅力的浪花。那無疑是我們的生活、生命所樂盼的浪花。

黑暗讓我看到光明,黑暗過後讓我感受到,停電時引起的各項不便,映照出不停電時各項日常小事的,欣快幸福。


【相處之道】吳明珠/保持距離更親密
吳明珠(新竹湖口)/聯合報
深知自己有固著的生活習慣和怕吵、重隱私的個性,打從兩個兒子懂事開始,我就不斷「提醒」他們:爸媽不習慣與媳婦同住,將來你們結婚後一定要搬出去,購屋或租屋都好,可以住得很近很近,但不要住在一個屋簷下。

去年底兒子媳婦完成人生大事並升格為父母,當時正好隔壁的老家空出來,於是稍加整修後,一家三口就住了下來。當年兩個兒子也是在這棟屋子出生,與爺奶同住了五年、享受三代同堂的幸福和樂。在這個變遷快速的科技時代裡,父子能在同個屋子出生長大,真的是意義非凡!

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隔壁抱抱可愛的小孫子,幫他餵奶、換尿布時滿眼都是笑,爺奶疼孫兒的愛滿到快要溢出來。心疼兒媳白天夜裡帶孩子辛苦,晚餐總由我們二老張羅,煮好之後一通電話過去,兩分鐘後他們就坐在我們餐桌上一塊兒吃飯了。飯後吃點水果聊聊天,互道晚安後就帶著小寶寶回家,我們二老也能安然入睡,夜間不會被小嬰兒吵醒。

兒媳主動提議說假日由他們負責採買供餐,讓爸媽休息,這個主意我當然舉雙手贊成。兒媳在廚房忙得滿頭大汗時,爺奶則推著娃娃車悠閒的在院子裡散步,唱著一首又一首的兒歌,看看遠方翠綠山巒、湛藍天空,多麼愜意!小孫兒烏溜溜的眼睛東張西望,遠方飛翔的鳥兒、田間的蛙鳴蟬聲,都讓他好奇心大爆發,連空中呼嘯飛越的戰鬥機也成了我們祖孫三人關注的目標。

平時我煮的大多是家常料理、不太費工的簡單烹調,像是番茄海鮮湯麵、芋頭瘦肉粥、炒菜煎魚三菜一湯等,以下班後能快速端上桌為最高原則。兒媳的菜色則富有變化:海鮮義大利麵、香煎牛排、麻辣火鍋、冰花煎餃等,這些與我迥然不同的菜色讓人驚豔,我納悶他們拜誰為師?原來是網路啊。

有時候兒媳要出去採買或辦事,就帶寶寶過來托嬰,畢竟疫情時期寶寶還是少出門為妙。而我們若有事無法下廚就事先在群組告知,請大家晚餐自理。

如此這般「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關係,彼此都覺得很自在、無負擔。這才發現:維持親密關係的秘訣,就是保持距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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