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日 星期四

青年寫作 跨世代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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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青年寫作 跨世代的對話
歷坵的午餐
人文薈萃 小詩房/石川啄木 短歌選譯

  今日文選

青年寫作 跨世代的對話
詹佳鑫記錄整理/聯合報

主辦單位:聯合報副刊、台積電文教基金會
時間:2014年8月9日
地點:聯合報總部204會議室
主持人:吳鈞堯
與談評審:吳鈞堯、林德俊、林黛嫚、駱以軍(按姓氏筆畫序)
與談得獎人:陳宗佑、蔡幸秀、蔣樂平、鄭琬融、蘇語柔
列席:宇文正、許峻郎

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已邁入第十一屆,溽暑時節,小小會議室聚集了青春的能量,主持人吳鈞堯恭喜各位得獎者,「11」像一雙腳,這場文學馬拉松不會停止,它將繼續向前奔馳。台積電文教基金會主任許峻郎樂見一代代年輕寫手出現,並補充「科技與人文乃一體兩面」,台積電身為科技製造業之領航者,不忘以基金會推展文學,他以《左傳》之「立德、立功、立言」勉勵年輕學子:修養自身德行、造福人群,並提出真知灼見,以「文學」擴張影響力。

吳鈞堯認為此次座談是新生代「向上」的一種滾動,藉由提出寫作啟蒙之諸多疑問,前輩作家彷彿也回到青春現場,與同學一起,穿梭文學的魅影與靈光。

第一輪發言:統括性發問

蔡幸秀首先談起自身經驗,有時欣賞繪畫或音樂,儘管並非專家,卻仍可感受其中的美。不禁提問:「文學與藝術的關係?」

駱以軍笑說,這就像問「龍和麒麟」的關係。「祂們都是有一天,當人類對那極致神祕的邊界不再探索的時候,就會消失的靈獸。」古人於岩壁雕畫,在陶瓶上創造紋路,多年後看來,那就是一種藝術。然身為創作者,是得不到「真正」利益的;駱以軍幽默告誡各位:「那就像人類偷了上帝的東西,學到技術,從爛土中燒出彩陶。走上這條不歸路,要知道你們是被『詛咒』的。」

現任繽紛版主編、自第二屆即承辦此獎的林德俊(小熊老師)看過無數得獎者,他勤於召喚歷屆得主,讓他們挑戰常規、實現創意,他認為文學就是「文字的藝術」,《玩詩練功房》即是他各種新奇的創作教學實驗集。他補充:「看畫時感覺內心被撩撥,就如新詩有時『不知所云』,但『無理而妙』。」

蘇語柔繼而提問:「文學是否有其功能?」

林黛嫚直言,若以此題去問高中或大學老師,老師可能回答:「文學沒有用。」李安也曾在受訪時表示,自己是一個「無用的人」在做「無用的東西」。如莊子所談「大用小用」、「無用之用」,林黛嫚回想自己最初之創作,較不會思考文學的「用途」,而是專注尋找獨特的聲腔,以及切入故事的角度;「我們難以想像作品誕生後的『功用』,但我們可以先把它寫好。」

蔣樂平對於輕小說、網路小說和簡訊文學等提出疑問:「何謂文學作品?其定義是在於它的普及程度或達到特定之水準?」

吳鈞堯以《幼獅文藝》目前徵稿的「類型文學」為例,不論魔幻或武俠,文學最終仍是對人的慈悲、關懷,以及同理心。讀金庸長大的宇文正補充,文學應是多元的呈現,大、小眾文學並非對立,它們在各自的王國中有各自的道理。文學是複雜的,創作者一生可能就是在尋找自己的風格,一些可以做好的部分。

第二輪發言:技巧性提問

本屆新詩首獎鄭琬融提出小說寫作之疑惑:「如何控制小說的節奏?」

林黛嫚微笑:「我不知道。」她表示,許多人認為小說必充滿設計,但小說最初應是「說故事」,先想清楚要說什麼,再去思考技巧問題。她覺得在座各位都還寫太少,鼓勵大家多閱讀、多嘗試。

駱以軍舉例,昆德拉的小說節奏有如音樂的賦格迴旋,孟若的節奏則是「沒有節奏」,她常以「空景」逼問存在本質。駱以軍認為,「節奏」實非小說創作初始之問題,詩人可能早慧,但小說更需時間錘鍊,偉大的作家通常在35歲後才交出代表作。

吳鈞堯將小說節奏簡分為較快的「敘述」和緩慢的「描寫」,外在風景會牽引內心景觀,透過情節布局,甚至「移情」,凸顯主角的重要性。宇文正則感嘆:「現有許多編劇班以『制式』手法教導學員創作,如幾幕或幾頁後要加入衝突,那其實只是商業運作。節奏是隱然的,它屬於寫作者的呼吸吐納,一種『內功』。」

蔣樂平和蘇語柔提問:「如何不使用華麗字句,而讓文章讀來有美的感受?何謂畫面比文字更具震撼力?」

笑稱被王德威貼上「華麗又淫猥」標籤的駱以軍,以英國劇作家品特1970年的劇本《今之昔》(Old Times)為例。此劇分場倒敘,劇中對話清淡如常,被派去竊聽的小孩無法重述男女偷情的重點;「這就是張力,看似不動聲色,角色內心的宇宙卻早已崩毀。」

林德俊以陳宗佑「逆著開一把槍」之詩句解釋:「震撼力不一定來自畫面本身,而是畫面引發的『文字迴響』;讀者藉由此畫面延伸歧異想像,它可能是子彈射出,而我比對方更痛的感受。」

鄭琬融好奇:「在新詩的構成要素中,老師最注重哪一項?」

在大學擔任講師的林德俊認為,所謂「詩的基本功」,不外乎學院派定義:意象性、音樂性、結構性、故事性……然為避免學生感覺無趣,會再加上「經濟性」和「環保性」。他笑說,若以實際稿費和用紙量看來,詩好像能達到「最佳效益」;他也曾以「七步成詩」統括新詩創作之過程,亦即「好奇、發現、感覺、想像、形容、經營、完整」。寫詩不像比賽有最終輸贏,它是不斷「修改」的工夫,「我喜歡把自己的詩改十個版本,每次都能從中獲得樂趣。」

陳宗佑思考:「處理沉重題材時,如何『舉重若輕』?」

自稱「叛逆」的駱以軍回顧中國小說傳統,那些強烈的絕望與失落,都被放入一個「情感節制」的容器裡。然他坦言,就算重讀沈從文或川端康成,自己也無法寫出類似作品,「這和性格有關。」

林黛嫚則以「舉重若重」回答:「像《追風箏的孩子》、《燦爛千陽》等,我們不會覺得它「輕」,作者也不要「輕」;外在的「舉重若輕」是簡單的,重點是如何深入心靈層次。」

宇文正補充,「舉重若輕」更像一種「人生修養」,接近宗教之修為;「當我們對生命有深刻體悟時,才能真正做到。」

第三輪發言:寫作大哉問

蔡幸秀好奇:「作家們持續寫作的動機為何?」

陳宗佑則坦承:「有時創作會嚴重破壞自己,卻難以組裝回來。我們要如何透過創作,更熱愛被書寫的這個世界?」

林黛嫚說,每階段的自己都會遭遇「獨特」的問題,那像一種病,只有堅持原初的信念,持續書寫,才能慢慢排除心毒。吳鈞堯則以自己的金門書寫回答:「寫作是從『不開心』到『關心』的過程,漸漸擴大視野,擁納更多人事物。」

駱以軍感嘆,寫作是一場左眼回顧,右眼預視的特技飛行,有些作家肉體已毀,但精神仍未到達更高之處。他勉勵宗佑:「在瀕臨崩潰的時刻,告訴自己,這樣就太弱了。」

林德俊認為「寫作可以離隊」,但回來時要像格鬥那樣奮不顧身。「神給你們天賦,並非以此展現優越,而是透過琢磨,用你們的聲帶和技巧為更多人服務,讓他們聽見神的聲音。」

宇文正最後鼓勵在座年輕寫手:「你們是被寫作之神做記號的人。那些困擾與猶豫,可能再多寫一千字、兩千字,就會找到答案。你們要相信自己。」

預告2014 第十一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贈獎典禮
主辦: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聯合報副刊
時間:10月4日(星期六)下午2時
地點:台北之家˙光點台北(台北市中山區中山北路二段18號)
一場屬於文壇生力軍的文壇盛事,預約文學盛世的到來。知名作家陳育虹、駱以軍、鍾文音、楊小濱、許悔之、高翊峰……將蒞臨現場獻上最溫暖的祝福。歡迎文友共襄盛舉!


歷坵的午餐
劉克襄/聯合報
那是一塊木荷和江某蓊鬱包圍的山崗,阿Ma的女人和女兒在樹林升起柴火,炊煮著小米粥,還有野菜湯。悶燒的火堆旁,即通往大武山的古道,從這兒繼續往西,就是雲豹的家園。

阿Ma是排灣族生活裡尊稱父親的叫法。我幽默地以此稱呼,卻忘了問,四十多年前,少年的他跟隨父親遷移離開阿禮部落,翻越大武山到歷坵來,走的是否就是這條山路。還有,他見過雲豹嗎?

阿Ma用的山刀,是典型的排灣族山刀,平直而長,雕飾精緻而華麗。我也有一把,花蓮銅蘭鐵店巫馬親自打造的,幅度略彎,乃太魯閣族銅門刀的樣式。阿Ma的山刀為何筆直,猜想是兩邊山區林木環境不同,山刀的彎度和握柄的尺寸恐怕都必須調整。

我的山刀只用過二三回,便高掛了。一來年歲漸大,深入隱密森林的機會愈來愈少。二則沒什麼重要資產,想以這隨身相伴之物,留給孩子作為傳家寶。

他這把還沒高掛,而是繼續用來砍山上的林木和雜草。

「遇到山豬也用它嗎?」

他搖搖頭,念了「九讚」。

那是青剛櫟,木頭堅實,但用它刺山豬,材質和重量恐怕都還不夠。我如此疑惑,且清楚表述。他驚訝地發現,我對狩獵有些心得,高興地點點頭,因而有了進一步的切磋。接著,一路上介紹了許多野菜,以魯凱族的名字。我在旁以中文學名答腔。譬如假酸漿、角桐草、山棕、黃藤等等,我們有著微妙的心靈感應。

那是在不同台灣山區環境,從小被自然長期孕育的兩位中年人,對庶民植物的生活交流。我興奮地想像著,有一天兩人若結伴,在雲豹的山林偕行,那該是多麼快意的日子。

未幾,我們繞回山崗,和他的家人一起享用小米粥的午餐。山崗擁有隱密的樹木,旁邊的山坡地都是他們家族的果園。只有一邊是陡峭懸崖,直直下到部落依伴的金崙溪。在木荷樹幹下,我發現長鬃山羊的頭蓋骨。阿Ma說,這座山崗很適合長鬃山羊佇立,遠眺,也適合牠陡降下山。留著小鬍子的他,佇立時也有那麼一點山羊的形影。

他們是大祭司的家族,阿Ma仍舊知曉許多傳統儀式。同時,他也是藝術工作者,有空仍持續排灣工藝的創作。他的孩子退伍回來,如今也留在部落,準備承襲父親的志業,維護傳統文化。只是平時他們還是要到山裡,從事果物栽作。

歷坵是一座山谷圍繞的小部落,離金崙車站有段距離,美麗而寧靜。鼎東客運山線大巴,一天進出四班。我希望下回,搭乘它進來。走進古道,眺望大武山。

早年,歷坵村陸續有兩支排灣族很早就移居進去。最早遠溯自荷蘭時代,第一支在此落腳。二次大戰末尾,另有四十戶排灣部落,由南大武山遷來。1964年,又有七戶魯凱族,自霧台鄉阿禮村移民到此。阿Ma的家族便在裡頭。

如今壢坵形成一百多戶人家的社區規模,近幾年的風災水禍都未傷及到此。說偏僻也是,卻也有幾分世外桃源那樣的氛圍。簡單接觸閒聊,部落山谷間,最吸引我的,大概是那大片黃澄澄的小米田。光是在阿Ma門口,看到掛得滿滿的小米,疲憊抵達的我,突地精神煥發。

此間小米田,據說加起來有三十多公頃,光是種類就高達二十來種。五六月小米成熟時,族人期待豐收,雀鳥也雀躍地等待啄食。為了防止雀鳥搶食,族人綁繫各種金屬器物,讓它們隨風撞擊,發出尖銳聲響,藉此驚嚇和驅逐。於是,風來時,族人們便聽著山谷不時傳來叮呤叮咚的聲響,那是好像生氣又彷彿豐腴的歡笑樂曲。

我們的午餐當然是在地自產的小米,不是市面那種混充的玉米,或者國外進口的大粒小米。平常不太愛吃的咸豐草,在小米的慢燉下,散發野地香氣,變成美妙的菜肴。還有那口湯,藤心、荖葉和山羌肉一起大鍋煮,大家輪流用湯匙撈取,共同食用。這是阿Ma一家人上山工作後的快樂午宴,也是外來的我,暫時脫離塵世,快樂而飽足的一天。

阿Ma漢名羅忠早,小我五六歲,有著魯凱族精瘦俊俏的五官,以及如雲豹般深邃的凝視之情。跟他們一家告別後,不及一個月,阿Ma在自家工作時,不慎自鷹架墜亡。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緣,驚聞噩耗,心情卻激越難平。

還記得初抵達部落時,阿Ma以傳統儀式迎接,平實地表述,「歡迎你們來到部落,現在我們成為一家人了。」啊,多麼溫暖的接風。

家裡有一包購自歷坵的小米。這幾日,每早醒來,總會細煮慢熬,藉此緬懷那天在山頂樹林下的午宴。接獲不幸消息那日,也不知為何,攪拌著小米粥時,眼眶竟也濕了。

啊!真想有一趟翻越大武山,回到阿禮部落,中途會夢見阿Ma。我的家人。


  人文薈萃

小詩房/石川啄木 短歌選譯
林水福/譯/聯合報
1
函館青柳町是傷心地呀
朋友的戀歌
矢車菊的花

2
在俱知安驛
深夜下車而去的
女人鬢角的舊傷

3
我帶它去札幌
那年秋天
還在身上的悲傷

4
日記寫下秋風吹
刺槐行道樹騷動
白楊樹葉翻飛

5
寂靜寬闊的札幌街道
秋天的夜晚
烤玉蜀黍香

6
列車窗的水蒸氣
結凍成白花
旭日染成紅色

7
盡頭的釧路車站
下車 雪的亮光
啊寂寞的街道

8
白色冰原閃亮
千鳥戚戚啼叫
釧路之海的冬天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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