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的物價與提升就業，是央行的任務目標，卻又常是魚與熊掌的選擇。過去兩年半來，美國聯準會升息抗通膨成效甚佳，但在升息的過程及升息過後，需付出多少經濟衰退及就業下滑的代價，卻始終是央行升息力道強弱的考量。 美國自二○二二年三月起將近一年半的期間，十一次調升利息共二十一碼（五點二五％），並自去年七月至今將聯邦基金利率維持在五點二五％至五點五％的水準。市場一年多來殷切期盼下，美國聯準會終於在前天（美國九月十八日）的會議中決議降息，且出乎市場預料地，直接調降兩碼至百分之四點七五至百分之五。
除了降息幅度超出預期，另外從會議的點陣圖，更可看見這次的調降將啟動一波新的降息循環。與會十九位成員的綜合意見認為今年年底時的利率將會繼續下調至百分之四點四左右，明年及後年則將分別續降至三點四％及二點九％的水準。
降息的結論公布後，市場的反應卻十分值得推敲。簡單來說，市場先上演慶祝行情，但隨即反轉直下並以下跌作收；股票、債券、匯率、黃金及比特幣，全都在大約半小時之後反轉。但在將近一天後居然又幾乎再全面反彈回來。超出預期地降息兩碼，究竟傳遞了什麼樣的訊息？
一般而言，聯準會的降息，可能基於不同理由，對市場的影響也因此不同。第一種值得慶祝的情況是，升息抗通膨見效，且非常難得地沒有付出經濟衰退的代價（所謂的軟著陸）。這種狀態下，央行降息引導各種借款利率的下降，包括房貸、車貸、信用卡、企業貸款等，皆是鬆了一口氣的好消息。
第二種情況則是，不論抗通膨成效如何，央行若估計經濟前景不佳，甚至將進入衰退（所謂的硬著陸），則降息可能主要是為了助成長。這種情況下，雖然降息減輕貸款壓力，但對景氣衰退的憂慮，卻可能讓降息反而產生負面影響。
前天的降息，最主要也是因為降息幅度達兩碼，造成市場解讀的分歧。依據過去經驗，通常只有在景氣將陷入衰退前，聯準會才會降息兩碼；例如二○○八年全球金融風暴，或是二○二○年三月新冠疫情引爆的股災發生時。
因此，鮑爾在會後記者會中，特別解釋此次兩碼的降息，並非擔心衰退，而僅是希望能確保經濟發展維持目前的穩健。他也特別呼籲市場對降息的心態要「重新校正」（recalibration），一方面認知此次降息兩碼並非常態，另一方面也信任聯準會降息的速度幅度，都將在維持物價穩定的前提下，創造最大的勞動市場就業量。
事實上，此次兩碼的降息，除了反映聯準會對通膨續降的信心，同時也顯見對經濟成長的重視。最新公布的八月美國CPI年成長率二點五％，以及估計八月個人消費支出年成長率降至二點二％，將極為接近聯準會百分之二的通膨目標。
此外，鮑爾說明美國八月的失業率為四點二％，雖較之前升高，但仍相當接近充分就業水準。美國今年第二季GDP年成長率更達百分之三，穩居已開發國家之冠。鮑爾因此表示聯準會將繼續維持停看聽，視未來通膨及就業的數據，以彈性的速度幅度降息因應。鮑爾的解讀是否被接受，未來幾天的市場將給出答案。
（作者為台大財務金融系兼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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