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回想起來，我仍然不知道，他是樂於助人，還是對我也有那麼一點意思……
返鄉公車裡邂逅的男孩
我還是師專學生的時候，某年放寒假，提著大包小包的書籍和衣服準備返鄉。不像室友煒紅那樣和學長難分難捨，也不像春迎那樣急急返鄉，期待和家鄉的男友見面，我返鄉的心情談不上失落，也說不上喜悅，就那樣淡淡地踏上歸途。沒想到，在這短短的旅途中經歷了一段小小的豔遇。
擠得如沙丁魚的班車上，連放行李的地方都沒有，我只能選一個角落站著，手上掛著沉重的行李。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車裡，不知什麼時候我身旁站著一個大男孩，看上去大我兩、三歲，學生模樣，戴著眼鏡，長相斯文。
男孩看了我一眼，笑著對我說：「看妳的行李好重，來，我幫妳提一袋好嗎？」
他說著一口字正腔圓、好聽的北方口音，對我這樣一個生長在閩南鄉下的女孩來說，著實充滿魅力。雖有點詫異一個陌生人如此熱心，但面對這樣一個帥氣斯文的男孩，我並不想拒絕他的幫助，感激地說聲謝謝，便把一袋書交到他手上。
公車每到一站便有人下車，然後更多的人上車。人擠人的車上我們沒有交談，只感覺他的眼神不時會飄向我，而我聽見自己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那時我的感情一片空白，高中時朦朦朧朧、若有似無的小戀愛，因對方沒考上大學主動神隱消失，宣告無疾而終。此時男孩的出現，或許正符合了我心裡的某種盼望。
希望車子開慢一點，再慢一點，這樣，我們才有更多時間在一起。即使沒有交談，一個帥氣斯文的男孩幫我提著行李，靜靜站在我身邊，就讓人感覺美好。但，車程只有短短一個多小時，終於還是到終點站了。
我從男孩手中接過書，跟他道謝也道別，雖然想知道他的名字和學校，可終究沒問。想想不過是萍水相逢，無須知道太多。
從車站到家裡還有三公里多的路程，必須走過一段部隊營區，再經過一條田間小路。我提著沉重的行李上路，那男孩呆立片刻，追了過來，說：「我再幫妳提一段路吧。」心中一陣狂喜和不可置信，我把那袋書又交給了他。
一段若有似無的曖昧
我們並肩走著，男孩打破沉默，自我介紹，說他叫李哲。（啊，至今二十幾年，我依然記得這名字！）廈門大學哲學系三年級的學生。我立刻肅然起敬，對他的好感又多了一些，原來是明星大學的學生，難怪氣宇非凡。一路上我們沒有聊什麼，他沒有問我的名字和學校，我也就沒有主動告知。
走過田間小路，就快到我家了。男孩在這時停了下來，開口道：「我就送妳到這裡吧。」把手上的書交給我，轉身要走，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回身來，輕輕地給了我一個擁抱……還來不及反應，男孩已邁開大步走了，我呆愣原地，觸電般地頭暈目眩，腦袋一片空白。
許久，我回過神，男孩已不見蹤影。恍恍惚惚走在村中的小路上，我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一頭小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多小時前，一個說著好聽北方口音的明星大學的男孩幫我提了行李，還擁抱了我？
這石破天驚的擁抱，在我心裡炸開層層漣漪。當晚，我輾轉反側，一夜無眠。第二天，我決定寫一封感謝信給他，我告訴自己，只能說感謝，女孩子還是要有一點矜持的。然後，按照他說的學校和姓名寄了過去，並在心裡偷偷編織著夢想。
可惜，終究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至今回想起來，我仍然不知道，他是樂於助人，還是對我也有那麼一點意思？那個極輕極輕的擁抱又代表什麼？那個年代沒有開放到朋友間可以熱情擁抱呀。
我想起徐志摩的〈偶然〉：「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我會記得，在我的青春歲月，曾和一個男孩偶然相逢，在短暫的交會中互放光亮，譜寫下一段美麗又甜蜜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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