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你做了多少約定?又守住了多少承諾?
內容簡介:
十年前,二十二歲的冰見留美子,在街角遇見一神祕少年遞來一封信,上頭寫著:「你看過在天上飛的蜘蛛嗎?我看過。蜘蛛會在半空中飛。十年後的生日,我就二十六歲了。十二月五日,那天早上,我會在地圖標示的地方等你。」
當時以為是惡作劇的留美子,隨著父喪、搬家,逐漸遺忘了此事。直到十年後,棄置家中一角的情書再度出現在留美子眼前……
上原桂二郎,住在留美子家對面的廚具公司老闆,妻子原是再嫁,幾年前因病過世,他未再續絃,終日埋首工作。有日,他想起久未訪亡妻前夫的父親須藤潤介,於是前往問候。閒談間,須藤老人說起兒子芳之,年少時曾捲入一起竊盜案,並且摔壞了一只昂貴的懷表,當時無力償還的芳之與對方約定長大後必定賺錢賠償。只可惜芳之在工作中意外身亡,老人也年事已高無力尋人,上原桂二郎遂答應願替老人履行承諾……
在街角偶遇的神祕少年遞來的告白信、一只被摔壞不知該如何賠償的懷表……兩則不尋常事件所做的約定,兩個看似毫無關係的鄰居,隨著故事推演,生命中各種「約定」交錯,人因而相識、分離、背叛、依賴、束縛,層層交集,也織就了每個人的命運……
作者介紹:
宮本輝(Miyamoto Teru)
一九四七年出生於日本兵庫縣神戶市,追手門學院大學文學部畢業。曾任職於廣告公司,而後因患精神恐慌症,遂辭去工作,專心創作。一九七七年以處女作〈泥河〉獲太宰治賞,隔年一月又以〈螢川〉獲日本文學最高榮譽芥川賞,於同年八月在《新潮》月刊發表短篇小說〈幻之光〉,是為宮本文學定調及其轉型之作。之後陸續獲得吉川英治文學賞、文部大臣賞、司馬遼太郎賞,二○一○年秋天獲頒紫綬褒章。
著有《川的三部作:泥河.螢川.道頓堀川》、《幻之光》、《錦繡》、《胸之香味》、《月光之東》、《約定之冬》、《優駿》、《從田園出發,騎往港邊的自行車》、《草花們安靜的誓言》以及生涯系列長篇《流轉之海》、《地上之星》、《血脈之火》、《天河夜曲》、《花之迴廊》、《慈雨之音》、《滿月之道》、《長流之畔》等五十餘部作品。
搶先試閱:
冰見留美子與母親泰江回到那個家,是出事後整整十年的那個四月底。
十年前,當時二十二歲的留美子與母親,以及十九歲的弟弟亮,在那個剛蓋好的家僅僅生活了十二天。
才剛搬到新家的東西不僅沒有歸位,為數眾多的紙箱都還來不及打開,父親便因臨時出差前往德國杜賽道夫,順利完成當地公司的工廠裡的工作,驅車前往鄰鎮用餐途中,在高速公路上遭大型拖車衝撞而死亡。
才剛滿五十歲的父親貫徹自己對「家」的信念和品味建了這幢屋子,而他在這間心心念念的屋子裡只住了短短的三天。
車禍完全是肇事拖車的責任,但無法只靠電話和傳真完成與德國保險公司的協商,也不能把一切全部委託給當地工廠的員工,又不敢讓大受打擊而心靈脆弱的母親獨自前往德國,於是那年留美子便在杜賽道夫和東京之間來回了三趟。然而,為此她不得不辭掉才剛進大型電機製造商不滿一個月的工作。
儘管做出這個判斷時,因父親突如其來的死亡,留美子本身的精神狀況也不佳,但這是她考量到對方肇事所應支付的賠償金對往後自己一家人的影響實在太大而做出的決定。
母親在得知車禍的消息,與留美子和亮一起飛往杜賽道夫帶回父親的遺體後,並沒有回到剛蓋好的新家。她堅持投靠大她兩歲的姊姊,說要在那裡住到心情穩定下來,而單身的阿姨也這樣勸她。
弟弟亮則是早已決定秋天就要到紐約的大學留學,為了做好準備,一到六月便旋即渡美。
「真不該花一輩子賺來的錢蓋房子的。聽說有些房子就是會要人命。」
阿姨曾以極其悠哉的語氣這麼說。倒不是因為聽了這句話多想,留美子本來就不想獨自住在從澀谷搭東橫線十二分鐘、從車站步行七、八分鐘的那個家。因為她覺得新蓋好的那個家很不吉利。她會這麼覺得,是因為父親出差的那一天,一名陌生少年做了一件讓她不太舒服的事。
母親吩咐她去澀谷買東西,她搭電車回到 站,走在獨棟住宅聚集的緩坡上,站在麵包店前的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突然朝她伸出一隻手。
留美子驚呼一聲,立時向後退。少年的手上拿著一個藍色的信封。
「請你看一下。」
穿著深藍色運動衫和棉褲的少年只說了這句話,就從通往車站的那條路跑走了。 留美子心想一定是什麼傳單,一點也不想看,在四周找了一下垃圾筒卻沒找到,便扔進裝著浴室清潔用具的百貨公司購物袋,回家去了。然後她直接把袋子放在浴室洗臉台附近,吃過晚飯,睡前要洗澡的時候,才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她完全沒把那封信放在心上,本來打算要將那藍色信封直接丟進洗臉台下的垃圾筒裡,卻覺得就廣告信來說信封很有質感,便打開來看。裡面是一封原子筆寫的信,字跡方正,還有一張手繪的地圖。
留美子以幾近全裸的模樣,站著看了那封信。
──你看過在天上飛的蜘蛛嗎?我看過。蜘蛛會在半空中飛。十年後的生日,我就二十六歲了。十二月五日。那天早上,我會在地圖標示的地方等你。如果天氣好,這裡應該可以看到很多小蜘蛛起飛。到時候,我要向你求婚。謝謝你看完這封奇怪的信。須藤俊國──
留美子喃喃說聲:「什麼東西啊......」
本來想喊母親,但想說等洗完澡再說也不遲,便進了浴室。她試著回想少年的長相,但除了從運動衫領口露出來那段曬黑的脖子以外,什麼也想不起。
母親不安地說了好幾次是不是最好報警。
「才十五歲吔!男孩子真討厭。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母親本已進了自己的寢室,又跑到留美子房間來,念著窗戶要鎖好、窗簾要拉緊不能有縫隙,晚上晚歸的時候要打電話回來等等。然後,又囑咐信暫時不要丟。要是身邊發生了什麼可疑的事,那封信應該可以幫忙找出犯人。
「我們搬到這裡才三天呢!我想他一定是認錯人了。我知道了......八成是我看起來像高中生。」
留美子半開玩笑地笑了,但也依照母親的吩咐,把那封手寫的信和地圖暫時留著沒丟。
第二天晚上,通知父親死於車禍的電話就打來了。
所以,比留美子小了足足七歲的十五歲少年親手交給她的那封無法判斷純粹是惡作劇、還是認錯人,或者真的就是寫給留美子的信,便完全被她拋在腦後。
可是,當父親的葬禮結束,母親不願回目黑的新家而堅持要暫住自己姊姊家時,在留美子心中,阿姨先前那句毫無惡意、不經意卻分明是針對自己一家的話,竟與少年親手遞給她的那封信相符重疊,令人不適。
父親再也不會回到他衷心期盼的家了。那麼自己和母親兩人又怎能在那裡生活呢?與其說是和那個家沒有緣分,不如說是他們一家不配再住進那房子裡了......
如此認定之後,她們便標售起房子。以交通、環境而言,很快就會有買家 ──留美子和母親這麼想,房屋仲介也這麼認為。
然而,房子卻一直賣不掉。儘管有泡沫經濟崩潰等大環境因素,但即便出現了積極表達購買意願的人,一旦進入簽約階段,要不是健康亮紅燈不再考慮購屋,就是發生什麼經濟上、家庭內的問題而使交易觸礁。
房仲說,要是土地大一點就好了。四十五坪想改建為公寓也有困難。
房子的東鄰原本是一百五十坪左右、有著大庭院的醫生家,西鄰是更大的傳統宅院,但雙雙在冰見家完成的半年前改建為二代宅。
如果能連同這兩戶的土地一併購買,想必任何一家房仲都會搶著要,但這種事看來不可能發生。房仲也針對無論如何都想立刻脫手的狀況開了一個價碼,但就連當時初出社會的留美子都看得出那是個趁火打劫的價錢,某種程度來說是惡毒又侮辱人。
三年過去,四年過去,母女倆決定不賣那間房子,就搬回去住吧,也許父親也希望她們這麼做......
母親才提起這件事,阿姨便中風癱瘓了。
阿姨在中堅出版社的會計部上班,終生未婚。父親死後,她對留美子和母親付出的關愛,對她們而言實是無可衡量的心靈支柱。
母親為了照護自己的姊姊,暫且打消了搬回目黑家的念頭。
今年二月,阿姨在歷經六年居家臥病生涯之後去世了。留美子和母親賣掉了阿姨留下來的房子,回到了目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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