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台灣最傲視全球的,就是經濟飛躍成長,而所得分配平均則勇拔鰲頭。但每下愈況,成長率一年不如一年,禍不單行,所得分配也不斷惡化,五等分位倍數已從四.一七直線上升至六.一三,仍在加劇。最顯眼的病徵就是,儘管每人所得年年上揚,平均薪資則廿年原地踏步;顯示富人所得與財富快意累積,而大多數薪資所得者則在節節高升的房價與生活費用下勉強餬口。台灣的病情固然刺眼,但此現象普世皆然。從最大的外在環境看,這正與新自由主義先進國家鼓吹日亟,及以軍事強權與財金優勢極力向全球推廣之美式民主制度亦步亦趨。
新自由主義的浪潮滔天時飽受撻伐盛極而衰,正被不同程度的左派平均主義蠶食;美式民主則在川普的小丑式誇張表演下左支右絀,醜態百出,也不復昔日雄風。
在上述大環境之下,所得分配不均之所以日益惡化,更具體的層面,則落在兩個失靈上:一是市場失靈,一是政府失靈。由於此二者幾已籠罩日常生活的一切,因此雙失靈的後果,也格外慘烈。
市場失靈為禍久矣。外部性與公共財導致環境生態及公眾利益受害已具共識,各國政府都設法整治。為禍最烈的則是進入障礙造成的壟斷,以及資訊不對稱幾遍及每項交易而使人人都成詐騙取財的受害者。歌頌市場經濟與資本主義的經濟學家無計可施而故意視而不見,新自由主義如日中天時,更齊聲高呼企業賺錢第一,使得企業爭相謀財聚利。形勢所至,政府更放縱金融投機,脫卸管理責任,使大多數人無辜受害,少數人則富上加富,貧富差距擴大,乃拜此之賜。
政府失靈令上述弊害火上加油。所謂政府失靈初不限於貪汙腐敗、治理無能;其根本意義更在於政府是否違背其存在之目的。政府強取人民的血汗與權力,本在藉此讓人人安居樂業,老者安之,壯者用之,少者教之,人人得有公平的機會與環境。於是人人得盡其才而不受欺詐盤剝;企業力爭上游但不能非分聚歛。政府的作為與此背離,即是最嚴重的失靈。
當政府濫用手中的公權力與公共財富,偏袒少數人形成種種進入障礙,甚至創造特權圖利少數,壓制公平競爭,就讓市場失靈變本加厲,巧取豪奪更加猖狂。分配的公平就益發困難。
然而如何建立不背離人民利益的政府,迄今仍在摸索階段。數十年來被奉為圭臬的美式民主,缺陷不斷暴露。兩黨政治只見黨同伐異,為少數人之私罔顧全民利益;竭盡所能玩弄民粹盲流,操作媒體、運用大數據及劍橋分析之類伎倆綁架民意;不顧千萬國人之生死,肆意威脅任何國家的存亡。這樣的政府,再加上源自美國睥睨一世的新自由主義,令雙失靈達到極致。美國極少數人掌握敵國的財富,而貧富懸殊舉世第一,豈是偶然?
自兩蔣辭世,台灣一步步追隨美國後塵,背離傳統文化楬櫫的政府治理日遠。自一九八○年獨步全球的分配平均到今日每下愈況,正是明證。如今新自由主義退潮,美式民主也被看破手腳,我們是否也該痛定思痛,正視市場欺詐,為台灣人民重建一個公平樂利的政府治理模式?(作者為經濟評論者)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