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8日 星期四

呂政達/雕像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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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呂政達/雕像思索
【慢慢讀,詩】綠蒂/位置
【極短篇】鍾玲/人心之亂
【台語日常】劉靜娟/改袂過來

  今日文選

呂政達/雕像思索
呂政達/聯合報
我並不打算讀那本果戈里的小說,看來也不會想讀了,我只是帶著,假裝自己找到個占據長椅的正當理由……

樹叢和紅花圍繞,祭壇般的氛圍。

正午,不敢踩痛影子,我小心地翻開一本果戈里的小說,書籤掉落地面,乾脆放棄字句,起身,靜靜繞圓環走路。一名中年男子脫下西裝,和我反方向地走著,靠近的女孩對著逃走的馬爾濟斯吼著:「你還不給我回來。」只靠一根鍊子當然鍊不住風和陽光,剪裁影子。此時此刻,我們一起出現在仁愛公園,沒有人是回來的,沒有人離開,我們分享同命人的心事,祭壇那般的靜穆。

我坐在楊三郎的雕像前沉思,那名台灣史上的音樂家,只要片刻,譜成心中的協奏曲。綠色的雕像拿把小號,那銅鑄的喉嚨隨時要吹響音樂,還不認命的,隨時要起身行走。他行走的一生已厭倦當永和仁愛公園的一尊雕像,我默默哼著熟悉的曲調,來自少年時祖父教我的歌,我理應將自己當作祭品,供在音樂家的祭壇上,在逃竄的風中唱出他所有的歌,每首歌都起身行走,丟棄了頭顱,照常勇敢的向著前方,我想起羅丹的那尊「青銅時代」。羅丹的手創造出巴黎的文藝復興,文藝的反叛和馴服,在世紀的轉折處,楊三郎則屬於音樂家的反叛和馴服,由他作曲那卡諾作詞的〈望你早歸〉刻在銅像基座的第一行,有如陷落的台灣年代的錨,黑名單在異鄉數著回家的日子,但那時遠方是看不穿的,島嶼罩在白霧間,啟航後船迎著海風就要駛遠了,那思念的人要早點回來啊。

我坐在長椅上,正午的日頭一吋一吋的移動,我的眼睛始終沒有望向果戈里的小說,思緒隨著浪潮翻攪,流連在少年時唱禁歌的回憶,那時,楊三郎只是歌譜上的一個名字,我還沒有想到那個人的命運,自己在雨夜飄零的時候也可以串成音符。

一個名字,但還有另一個同名的人準備與他相遇,在這座公園的另一個角落,另一座樹叢與紅花圍繞,松鼠迅速躍過的祭壇,清供著畫家楊三郎的雕像,我理應也將自己的回憶供在他的腳前,希望成為他調色盤上的某種顏彩,如果能夠選擇,我希望是濃濃的如同奶油的橘色,奶油的氣味從楊三郎的油畫飄出,我在他描繪淡水的畫中多次與橘色相遇,印象畫派的黃昏,山城就變作掩不住的一抹微笑。或者,屏息著不敢喊痛的,大片綠色的觀音山,站在大號的畫作前瞬間移動時空,他時常從淡水來到永和,那時還沒有捷運,一趟旅程就是進城和出城的盛重,他永遠不會想到,自己就將站在永和的這座公園內,死去的命運讓他不得不放棄喜愛的旅行。他是不是仍舊維持早起的習慣,拿著畫筆和調色盤,準備一幅大尺寸的油畫創作?眼前是陌生的世界,他去世時公園還沒有興建落成,沒能親手來布置這個站立的位置。「藝術是無底深坑是無限。」雕像基座刻上他說過的話,我繼續陷進沉思。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長椅,有榕樹遮蔭,有遠處的學校傳來的鼓號聲,想像太陽下永遠有人鼓舞著精神行進,覺得時代跟隨著時間一起踏數喊口號。我喜歡坐在兩名楊三郎間,作著自己的白日夢,讀一本果戈里或剛去圖書館借的村上春樹,這是我的時代,我翻到書後面的圖書館圖章,才發覺快到還書日期我卻只讀過序篇,男主角才離開家鄉開始旅行,我想像兩名楊三郎年輕的模樣,離開家鄉前往日本時的心事。

正午的影子繼續拉長,長了翅膀,有那麼一刻我想著,兩個同名的楊三郎,會不會在深夜醒過來,談論此刻共同的身世?他們擁有共同的年代,白色恐怖時期的創作者,他們的父母,為什麼取了同一個名字?

年分沒有停留,轉眼間,就像列車一幢一幢的掠過,就像許多人的波段在同一個編年史中相遇,他們同時活在台北城,同時出發,同時在日本求學,卻是背著反方向的光波,各自對著平行的宇宙發射。此刻的仁愛公園,在無人的正午隨著日影的移挪,是一座意念的發射台。

冬至之日,耶誕節的節慶來自樹枝上纏繞的小燈泡,但還不到亮起的晚間,鴿子占領地平線,小松鼠迅速竄上榕樹,我還看見遊人穿過綠地,拉高衣領,偶爾望向天空。我也喜歡在更寒冷的時候前來,和其他人一樣在冷風中發抖,假裝我們前往同一個方向。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們不知道我的,名字負載著另一個名字,相遇時發出金屬片的摩擦聲,每個人的胸腔藏著心跳。只有兩尊楊三郎的雕像是真正靜止的,像已經廢棄的火車月台,我再度想起了羅丹。

有時候,讓人心驚的,在春日整齊的墓園,嫩綠的韓國草坪上,要是遠方突然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黑管,吹亂隱藏的地平線,驀然見到自己的名字安靜地躺在花崗岩的墓碑上,生卒月日俱備,摯愛的親人齊列有如一座祭壇。那當然不是我躺在那裡,卻突然就像眼前開了一道無底深坑,無限的跌落的名字,我想多了解一下這位同名之人的故事,還有人記得他嗎,他還有未能完成的心願嗎,譬如,一場遠方的旅行?「我是不是已活過值得的一生?」我是不是曾經熱烈的愛過,是不是,也曾經被熱烈的愛過?

我並不打算讀那本果戈里的小說,看來也不會想讀了,我只是帶著,假裝自己找到個占據長椅的正當理由。

仍常一個人來到公園占據視角,有時和朋友一起來吃三明治,爭辯哲學和政治。但從此心內的那塊空白畫布終於決定了顏色,五線譜填上音符,唱著。知道有許多我的名字在同一座城市走著,睡著,或許曾坐在同一輛捷運的不同車廂,各自奔向自己的命運,就再也不那麼的孤獨了。

雖然,我一點也不想離開。


【慢慢讀,詩】綠蒂/位置
綠蒂/聯合報
位置 其實很重要

在人生的座標上

可放眼前程的光與景


位置 其實不重要

在漂流的旅行中

隨時會浮現定點

擁抱北極星溫暖的指引


時代變遷不斷

在科技與網路之外

在革命與建設之外

宇宙仍悄悄為文字留點

書寫的愛的位置

以使大地恆有星光低垂的燦爛


很多事隨風而逝

很多回憶慢慢淡忘

很多地方物似人非

在這樣秋雨瀟瀟的夜

高居玉宇瓊樓的你

可感到寒意?


一直要與自己的位置告別

卻不知以何種方式?

位置看不見 並非不存在

如白天不見月光皓潔

如夜晚無視太陽熾熱

位置 不是一把道具的椅子

位置 容納自我想像的空間

不是幻想砌造的蜃樓

虛構而擬真的位置遊戲

懷念的碎片匯流為永不乾涸的河


不管在擁擠的朗誦詩會

或空無一人回程的車廂

我總會留個位置

不管你知不知 你來不來


風掠過

沙漠恢復紋路美麗的原貌

曾經的足跡 風蝕為隱藏的位置

水走過

不管是鋪天蓋地紅海崩裂的曾經

不管是萬里大地一分一吋地浸潤

位置 已流淌成一道記憶之河

上帝給我一個有景觀向陽的位置

像一道美食甜品

也是一方撫慰遠距思念的藥劑


風生水起之後

只剩落日餘暉在複誦

那不是位置的位置

那已碎片化的風中傳奇


【極短篇】鍾玲/人心之亂
鍾玲/聯合報
忍禪師七十二歲了,在小小的方丈室中他盤坐在蒲團上,才剛剛出定。他知道那個人快到了,一定要護他周全。室中布置簡單,一小案、一木櫃、一書架。書架上疊放了《楞伽經》七卷、《華嚴經》四十卷,小案上攤開一冊《金剛經》。

方才在禪定中,忍禪師的神識巡視了東禪寺各殿、各寮房。在藏經樓下的法堂中,首座秀教授師盤坐台上講經說法,法堂中坐了僧俗二百人,有一百多位比丘,近一百位居士,秀首座六十多了,身軀偉岸,耳垂長大,聲音宏亮。他正在講《楞伽經》中「住無分別」一句的修行法門。

三十多歲的法如微笑著聽講,忍禪師察覺法如正起一念:「忍老和尚的境地我此生絕修不到,但秀師兄的境地應該修得到。」他算是精進。惠明身如立松盤坐聽講,忍禪師聽見他心中的雜念:「禪坐秀首座比我坐得久,釋、儒、道的學養他比我深,但他悟性不及我,六年前我聽忍老和尚講經,當下就醒悟出家,那時已官拜遊騎將軍,說拋下就拋下一切!」忍禪師知道惠明很快會有大悟,但仍不能究竟,因為他太執著於「我」了。

忍禪師的神識進入幽靜的禪堂,智詵一人在禪坐,多年前他是玄奘法師的弟子,深入經藏,自投入忍禪師門下,能夠拋棄文字,專致修心,大有進境,但是在智詵入定前,曾有一念:「我快修到初地了吧!」他仍然執迷於修行次第。

忍禪師的神識進入大雄寶殿,殿中十多名弟子擦地板的擦地板、抹供台的抹供台,但他們的嘴巴沒閒著。

「到底老和尚會把袈裟傳給誰?他身體不好有一陣子了。」

「一定是秀首座,你看老和尚已經有兩個月不出來說法,都叫秀首座代講,當然是傳他。」

「智詵也修得不錯,但比不上秀首座的大度,論寬容大度,秀首座得忍老和尚的真傳。」

「我覺得法如也不錯!」

「他才三十多,哪裡輪到他接袈裟!不論是戒臘,還是執事經驗,我都比法如強!」

這些弟子出口就是造業!忍禪師的神識探知他們那些沒說出口的,更充滿惡念:

「看得出惠明覬覦袈裟!袈裟非秀首座莫屬!惠明要是敢矇騙老和尚,我們師兄弟把他趕出山門!」

「誰敢騙取袈裟,我會把他扔到山溝裡去!」

出了定的忍禪師仍然盤坐著沉思。他已經接引了一千三百個弟子出家,但是能大澈大悟的連一個也沒有。很多弟子不止貪心重、瞋心重,甚至有動殺機的。自己收徒太鬆,但是如果不渡他們入佛門,他們會在世間造更多惡業,累人累己。

忍禪師出了方丈室,進入會見僧俗的寢堂,堂中供了四祖信老和尚的畫像,畫像前香煙裊裊,地板上放了七個蒲團。寢堂門外的庭院中,一排站了七位執事比丘,秀首座帶頭,他們是來向老和尚請示寺務的。先是秀首座和當家師兩人進了寢堂,叩拜老和尚後,合掌向他請示。

忍禪師說:「在僧眾勞作時,你們要嚴格執行禁語,要教他們專注於當下的勞作。」

秀首座想一定是師父入定時,他的神識出巡,聽見師兄弟們的胡言亂語。

這時老和尚的侍者在寢堂門口通報:「師父,有個南海來的粵人,想向您請教《金剛經》。」

秀首座知道老和尚一向廣開方便之門,貧富不拒。

秀首座出方丈院落,在門檻上跟這個粵人打個照面,他又矮又小,臉黑如鍋底,雙顴高聳,長得夠醜,他向粵人打了個問訊說:「施主好。」粵人拱手回禮怪腔怪調地說:「佛事耗。」猜他是說:「法師好。」秀首座忽然自覺不知是何緣會對這粵人起嫌棄之心。剎那糾正了自己對他在色相和聲相上的歧視。

這個姓盧的粵人進了寢堂,向忍禪師磕頭三拜。禪師見他黝黑精瘦的相貌,知道他活三十多年來,吃了很多苦,但他散發著拔毅和寧靜。禪師問:「你來自何處?想求什麼?」

粵人說:「我從嶺南來拜見您,想學成佛。」忍禪師想,這是個探究竟,求了生脫死的,又看見寢堂外站著七、八個比丘,全都豎起耳朵,禪師忙說:「你這個南蠻子!竟妄想成佛?」

他看見禪師眼中的光,柔如白雲,便朗聲答:「人有南北之分,佛性沒有南北之分,弟子內心常生智慧,人自性本來就有智慧。」禪師知道將來會光大禪門的就是他。

禪師說「你就叫惠能吧。」惠能知道禪師已收了他這個徒弟了。接著禪師叱責他說:「南蠻子,你說話和做人都太尖銳,沒有修養,不要信口胡說,你到後院樁米房去勞作吧。」

惠能明白師父暗示他要收斂自己,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內心境地。他一聲不出,恭謹地去了樁米房。


【台語日常】劉靜娟/改袂過來
劉靜娟/聯合報
佇餐廳,我叫阿雪講話較細聲咧,隔壁桌的人攏聽著伊講的話矣。

伊講改袂過來,和大官(公公)講話養成的習慣。「我的大官耳空重,佮(kah,和)伊講話,若用嚷的。」

這也是有理,習慣成自然;毋過,伊的大官過身已經十外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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