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吃午餐,簡直令人興奮、期待極了。 刻板印象中,一個人吃午餐,應該是孤單中帶著放鬆、悠閒、寧靜的感覺,適合放一點巴哈、一點舒伯特的音樂。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因為我的早餐、晚餐多半與家人一起用餐,他們拘謹、保守,喜歡吃的東西不多。所以到了中午,「哇,我終……於可以來吃點怪東西了。」我差點沒高聲大叫。應該放威廉泰爾序曲,比較像是這樣的興奮感才對。
離開正規的全職工作後,一開始獨處吃午餐,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筋轉不過來,午餐菜色總是配合著拘謹、內向,不太敢挑戰新東西、新口味的女兒,吃同樣的便當菜。盡吃些炒雞丁、炒肉末,這樣平凡的菜色。雖然說平凡沒有什麼不好,但我個性古怪、沒有耐性,吃久了完全提不起勁。不失為一種減肥的好方法。
有一天去市場,看到了分切好的鮟鮟魚。也太棒了吧,我在心中振臂大喊。清理乾淨的皮,肥厚的魚肝,黃澄澄的卵巢。啊,沒錯,卵巢。光想到曾經吃過它的濃厚、帶點近乎於腥臊但卻醇郁的獨特滋味,哪還輪得到雞丁上桌?
買了、買了,不管。
回到家,只挑了兩小條雞里肌,切小塊,炒過。一小撮青菜用鍋�堻悀U的油炒香。我愈來愈擅長做這樣一人份的便當菜,十分上手。畢竟菜色總是那幾樣,分量、調味與火候,幾乎到了閉著眼睛都沒有問題的地步。
闔上便當盒蓋以後,令人興奮的時刻才開始。起一油鍋,把鮟鱇魚肝煎得焦黃鮮腴,再像煎魚卵那樣,把卵巢油煎得香噴噴、油酥酥的。白花花的魚肉,就煮成簡單的一碗湯。
好了,太棒了,沒有任何規規矩矩的家人,沒有任何「你吃卵巢好奇怪喔」的眼光,我可以痛快的挑自己熱愛的古怪食物來吃。每次一個人的午餐時光,都變成令人充滿期待的興奮時刻。
不悠閒,一點都不悠閒。有時候上午、下午,前後夾擊著工作或自己熱愛的瑣事,兩套不同方向的午餐菜色一同要出,常常讓廚房出現鏟匙亂飛的狀況。
然而我依舊樂此不疲。
回頭一數,脫韁的午餐菜色�堙A內臟類占了大半。其中,虱目魚腸是我最喜歡的內臟,沒有之一。
最近特別提早上菜市場。一看到現場處理中的虱目魚攤,有著閃亮亮的虱目魚腸,頻頻招手向我示好,我立刻大跨步上前,跟老闆說,整簍我都要了。語氣稍微激動了一點、稍微大聲了一點,我想是吐了一口之前常常被人整簍買走的怨氣(冤冤相報何時了)。
有人跟我說,虱目魚腸很難煎。其實那種難煎可能不是要多麼藝高人膽大,而是要能克服明明已經看到焦到要黑了,還要面不改色不翻不鏟,別去動它的那種心理難度。黑成這樣,腸才啪滋啪滋的脆,肝的外層才ㄎㄠㄎㄠ的酥,然後�堶掖n嫩香滑。對,這就我的午餐。
卵巢啊、魚腸呀,還有雞佛,都是我喜歡的午餐菜色。好啦,也有佛手瓜、火龍果花、蒜薹,這類不常成為家人盤中飧,但清淡一點、可人一點的蔬食。好了,不多說了,我得去忙內臟控的古怪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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