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基本收入:理念與實踐(思想34) 「全民基本所得」是一個古老的烏托邦理想,乍見之下有些聳動,但它不僅沒有像其他的烏托邦一樣歸於破滅消散,近年來反而益發顯露生機。 ※ ※ ※ 川普上臺與全球右翼民粹主義的崛起/葉攀 美國總統川普當選已經一年,但是川普對美國和世界政治引起的震動方興未艾。一石激起千層浪,川普的獲勝不僅引起了國際上評論人士的廣泛議論,也造成了美國各界的劇烈震動。在國際上,歐洲的各路新納粹組織例如法國的國民陣線,以及英國獨立黨等紛紛表示祝賀,並認為川普的勝利也意味著他們可能的勝利。這並不是這些人士的自吹自擂,事實上在歐洲一些國家例如奧地利、荷蘭與義大利將要進行的選舉中,右翼民粹主義勢力的勢頭都十分強勁,義大利的右翼民粹主義組織在此之前已經拿下了羅馬市長的職位。在2017年的法國總統選舉中,勒龐女士不僅進入了第二輪,而且拿到了空前比例的選票。在美國國內,各路右翼人士也彈冠相慶,北卡羅萊納州的三K黨甚至要組織勝利遊行。巴菲特等金融資本家也很快就對川普表示了好感和贊許。而國際上的左翼人士紛紛表示震驚,例如賴特(Erik Olin Wright)直接就用「災難」形容川普的當選。大陸的「自幹五」則一以貫之地為一切比主流政治更加野蠻的事物歡呼。大陸的一部分自由主義者,也延續了他們「凡是保守的就是好的,就是應該支持的」這個態度。 川普的政治傾向已經不是問題,他也毫無掩飾自己政治傾向的意圖。在維州夏洛特維爾事件發生後,川普甚至拒絕譴責參與其中的新納粹——畢竟川普也知道,這些人就是他的社會基礎。英國《衛報》的一位專欄作家約拿桑•弗里德蘭就認為,川普對美國三K黨和新納粹組織的消極無為打破了數十年來美國甚至西方對法西斯主義的禁忌,而且沒有為之付出任何代價。川普剛剛當選就任命了有法西斯傾向的班農為其首席顧問(現已辭職)。川普的內閣幾乎全部由華爾街和石油等傳統產業的富豪(這是金錢政治的不二標誌),以及美國軍方的鷹派人士組成。川普就任之後立即採取了大量相關措施兌現其競選時的諾言,比如廢除奧巴馬醫改(被美國國會阻擋),臨時禁止七個國家的公民(含雙重國籍者)進入美國(引人注目的是其中沒有沙特、埃及等美國共和黨傳統盟友),對墨西哥的商品收取高額關稅並用這筆資金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建立隔離牆,提高合法移民特別是技術移民的門檻,實行刻意吸納「高端」移民的措施。川普的這些措施不僅是對人民權利的侵犯,也極大地不利於十分依賴吸納全世界人才的美國高科技產業。事實上,川普的政策顧問斯蒂芬•米勒本人就是持強硬右翼和反移民立場的。據報導,川普政府的教育部長公開支持密爾頓·弗里德曼的「教育券」主張,甚至主張強化學校中的基督教教育。這並不是這位部長的個人觀點:反對美國公立學校中的無神論教育,通過私人教育推行宗教主張,正是美國保守派特別南方保守派的一貫主張。根據《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等媒體的報導,川普本人也表示要廢除「詹森修正案」,允許宗教團體進入政治領域,從事政治活動。川普的其它經濟措施也是傾向於傳統產業特別是石油行業,而對諸如新能源等新興行業不利。川普提出的第一份預算案,延續了共和黨的「劫貧濟富」傳統。他提出的減稅計畫是:最富有的0.1%人士減稅14%,中產階級減稅1.8%,他還要求大幅度削減公司稅和房產稅。這些都是一目瞭然的。川普的種種舉措激起了美國乃至全世界範圍內的抗議,也受到了美國體制內部的阻礙。川普能走多遠,還要進一步觀察。 川普的當選不是孤立的,而是近年來國際上右翼民粹主義勢力崛起的一個標誌。西歐和東歐的右翼民粹主義已經於多年前崛起,成為各自國家政治活動中一支不可忽視的甚至主導性的力量。在東歐各國,自從劇變以後,各種牌號的右翼民粹主義尤其猖獗。在匈牙利,右翼民粹主義已經執政多年。波蘭的右翼執政者正在深入進行進攻。俄羅斯、烏克蘭等國家也是大同小異,無論是新自由主義,還是更加右翼的勢力在這些國家政治生活中佔據的位置也不是秘密。在奧地利,海德爾也早已於1995年上臺執政過了。前述法國國民陣線早已聲名遠揚,本次法國大選中勒龐的進展也引人注目;甚至一向「安分」的德國,右翼民粹主義力量近來也不斷崛起。一向被認為是「保守」、「溫和」典範的英國,去年年中也公投的形式脫離了歐盟,這也被廣泛認為有右翼民粹主義的因素。亞洲也未能倖免,菲律賓的新總統正是這樣的人物。換言之,川普是全球特別歐美諸國右翼勢力不斷膨脹的一個標誌,也是其結果。川普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主要還是因為他是全世界資本主義的領袖美國的政治首腦。但從川普宣示「美國優先」,並且對德國、韓國等國進行赤裸裸訛詐來看,川普似乎並不想擔任世界領袖。 美國的右翼民粹主義從其獨立時期起就相當流行,這種思潮甚至在獨立之前的殖民地時代就產生了。從殖民地時代起,就有一部分白人殖民者以北美大陸的主人翁自居,發展出了一種「殖民者意識」。這些殖民者以「主人」的態度面對英國統治當局,也面對黑人和印第安人等「少數民族」。他們一手向英國統治當局爭取自己的自治與政治權利,一手奴役、鎮壓和屠殺黑人和印第安人。這樣一種殖民者意識並不是美國白人特有;南非的布林人,以色列的定居者也有這種意識。並非偶然的是,這三個國家也有,或者曾經有互相頡頏、互相比肩的種族隔離制度。這種殖民者意識正是右翼民粹主義的重要起源之一。這種態度也是右翼民粹主義的兩面性的早期表現之一。右翼民粹主義是民粹主義,因為這種思潮以「人民」的代表自居,反對所謂「精英」,或者更準確地說,反對那一部分被他們認為「背叛」了自己,並造成現實中的種種社會問題的「精英」。右翼民粹主義是右翼的,因為這種民粹主義並不尋求克服現實社會中的政治壓迫(這一點是他們和沙俄民粹派的一個重要區別),恰恰相反,右翼民粹主義尋求的是維護並且強化現實社會中的壓迫。美國右翼民粹主義的基本主張是:現實政治制度是沒有問題的,社會的原則也沒有壓迫(當然也無所謂剝削)。這一點右翼民粹主義和世界各地的主流自由主義者是一致的。他們和主流自由主義者的區別是,右翼民粹主義一般不否認美國等國現實社會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對於這些問題,美國的保守主義歸咎於「傳統價值」特別是宗教價值觀和市場受到了阻礙,他們的解決辦法也是強化這些傳統價值——很顯然這只能使得這些問題進一步惡化;以民主黨為代表的美國意義上的自由主義則拿不出太多解決辦法來,奧巴馬執政時期的無所作為,及其支持者對他和希拉蕊的失望就是證明。在右翼民粹主義眼裡,這些問題並不是這些社會的基本結構和原則本身的問題——如果他們承認這個,那他們就不是右翼民粹主義,而是左翼的激進派乃至革命派了。在右翼民粹主義看來,這些問題是由於「精英」們的「背叛」導致的,這些「背叛」的具體內容就是和右翼民粹主義認定的那些替罪羊,例如黑人、猶太人還有拉美裔等「勾結」——這麼一來,美國政府出於補償目的實行的一些措施也就成了右翼民粹主義眼中精英和黑人「互相勾結」的證據(這也是因為在右翼民粹主義的歷史敘事中,黑人等有色人種在智力上是低等的、低劣的,無力自我組織社會運動,只能或者和精英勾結,或者被外部顛覆分子們煽動)。右翼民粹主義者們認為,只要清除了那些替罪羊,還有和這些替罪羊們勾結的精英,那麼一切就都會回到正軌上。美國社會中平時就已經有大量正式的和非正式的種族主義、排外行為,右翼民粹主義的主張就意味著強化美國已有的種族主義:美國歷史上的排華、迫害黑人、三K黨等都是右翼民粹主義的傑作。這一次川普則把矛頭對準了拉丁裔以及底層移民。就川普本人而言,他這樣的億萬富翁簡直就是美國社會達爾文主義「個人奮鬥」的樣板,簡直就是美國社會達爾文主義塑造的霍雷肖·阿爾傑(Horatio Alger)神話在現實中的化身。筆者以為,這也是川普脫穎而出,成為美國右翼民粹主義的偶像的一個因素。正因為如此,筆者以為,一些人從「精英」角度批評川普是不可取的,也是無法成立的。上述種族主義傾向和民族主義也往往混合起來,總的來說,美國產業界中和全球市場聯繫相對不那麼密切的那一部分比較傾向於美國的右翼民粹主義。川普內閣的構成及其初步經濟措施說明了這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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