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蘭花是否是基於一種童年補償?或含有一種對父親的懷念或對抗? 當我後來自立門戶擁有自己的一批蘭花,我心裡非常明白,養蘭和優雅、清新脫俗完全無關……
在這裡,走入自然(Nature walk)是一種自費行程,遊客必須雇請當地嚮導與巡守方能外出,以免鏡頭瞄準他者的同時,也被誰瞄準著。
我們的路線很簡單,但草原很快就模糊了營地,能夠憑仗的不是漢賽爾與葛麗特的石頭與麵包,而是沿途的蟻獅陷阱、大象糞便與河馬腳印……等在終點的,是兩隻午睡的鱷魚,一切既不刻意,也非狹路相逢。
他們說我先祖的先祖來自這塊大陸,可那份記憶比來處更加縹緲。巡守問台灣都有些什麼動物?想了想告訴他,雲豹已經離開,石虎還在,自己平時最常接觸的其實是海蛞蝓。那些又濕又迷你的生物,與此刻在遠方眺望著我們的長頸鹿形成強烈對比,八竿子打不著的生命,居然就這麼停留在一個身體裡。
罕見地,生而為人,我很慶幸。
下在南台灣心裡
我家潛入水中避雨
我們全家三餐都在水底吃
我們要潛水,才能看到冰箱
打開冰箱,才能看到蔬菜、水果、肉類
它們都憋住氣
我們要潛水,才能讓瓦斯爐看到
點火,才能炒菜、煮飯
晚上潛水,床鋪躺在水底打呵欠
等我們就寢
如果沒有和屋頂一樣高的水
我們不知要怎麼生活?
中央政府來觀賞我們和村民的表演
很快又走了
非常感謝
爸爸貸款新買的轎車也潛水
它滅頂之前
看老爸最後一眼
而總統坐的裝甲車也回頭
看轎車一眼
我們的話也都淹水了
形容詞動詞副詞主詞感嘆詞
都在水中
不知怎麼向你敘述生活近況?
我們的飯桌、棉被、浴缸
書、電腦、手機、夢
統統生活在水中
馬桶也不例外
還有
水
也在水中
上善若水
善,也在水中
我們的昨天都在水中
我們的今天都在水中
我們的明天肯定
肯定也都默默活在水中
通常晚上不會待在家裡,會出來覓食,但路線卻是固定的幾個點,瓢蟲一樣,嘩啦嘩啦背上晶瑩的黑點,在左葉片右前葉片,更深的葉片裡探鑽,最後也只是躲藏在深處小小的喘息——被揭開葉子,也就被視線邀請,「誰說靶心只有唯一的呢?」悠悠傲慢的飛走,其實又很渺小。張開翅膀就撲向危險紛陳,路燈晃蕩了整個世界,瞬間失去掌控。順著雨滴落下像更多的逗點,轉彎爬回土壤,葉也蓋上,等候早晨。
在家時打掃,想著「我無價的空間」,「不再約會的愛」、「與闖蕩的方向逆反」,便能將衣服和書籍,真正淘出值得深陷其中的,然後洗去汗水,用菜瓜絡刷背,傍晚出門。遇到一路飆的公車司機,用麥克風不停講話:「下車要記得按下車鈴謝謝!」這是主持婚禮的起伏。「車子將要右轉將要右轉,甩尾了!」他很開心。突然又緊急煞車,對外面大喊:「他是要停車啦!他要停車啦!」他居然去管路邊的小客車。下車前擺幅太大,我一手抓桿子,另一腳自然的蹺起來,頂著唐老鴨的步伐,慶幸能被那位夜不息鳴的烈陽拋下。
二十一歲女子生下男嬰卻遺棄致死,戴安全帽墨鏡出現在新聞畫面時,旁邊激烈的女聲問:「妳為什麼要這樣?妳知道這樣很殘忍嗎?」細長的麥克一直伸過去,我想起教誨咪咪太久,牠不爽就會打我臉。上億董座偷拍女子如廁,連自己找應召也自拍,新聞介紹他「濃眉,有個小酒窩,笑起來很靦腆」,彼時我正在切芭樂,聽了那愉悅輕舞的口吻,便想他到底是要跟誰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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