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蕭衍在達摩祖師離開皇宮第二天,派去的追兵向他報告達摩一葦渡江的奇蹟,心中後悔錯過了絕代高僧。三年後西元523年小公主蕭玉婷請父皇允許她北上少林寺拜達摩為師,篤信彿教的蕭衍不但同意她,還特地在習武的宮女中挑選兩人作她的護衛;又在洛陽一家交引鋪存放巨額銀兩供她未來使用。次年十五歲的公主玉婷微服騎馬過了荊州地界,進入北方的魏國,一隊人馬只五騎:公主、兩位女護衛、兩位貼身侍女。他們在少室山下一農家寄養馬匹,徒步上山到少林寺後山尋找達摩。山洞外三位僧人正在練拳,其中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獨臂僧人好像知道她們會來,微笑著說:「請稍候,我去請師父。」
一位個子高大的番僧走出山洞,囂張的鬍鬚圍繞著嘴,凸額深目,皮膚黝黑,一雙瞪圓的眼睛射出銳利的光,他用梁國官話說:「你父親還在建寺譯經嗎?」
玉婷和她的四位隨侍都跪下,玉婷恭謹地答:「父皇還在建寺譯經,他說也想出家。」
達摩咧嘴一笑:「他出不成。現在幫你剃度,賜你法號尼總持。你和隨侍們住到少林寺外樹林裡的智雲庵,住持尼師會替你完成圓頂。」
從此總持和女隨侍每天破曉前就由智雲庵上五指山中峰山洞前,進入簡陋的棚屋小禪堂,跟二師兄道育、三師兄道副一同做早課,女隨侍也跟著做。只有獨臂大師兄慧可日夜跟著師父在山洞裡禪坐修行。師父有時候個別叫道育、道副或總持進山洞開示。總持是在到達十天後第一次被叫進山洞,只聽見黑暗中師父的聲音:「你要修一心不亂。你喜歡《法華經》嗎?」
總持答:「非常歡喜。」
達摩說:「你就練習《法華經》功德品十七的五波羅蜜。還有修《阿□佛國經》。」
總持第二天著手實踐第一波羅蜜布施。過去兩年是三師兄每天到少林寺廚房要剩菜剩飯給師父師兄吃,總持帶四個侍女到山下買糧食,並燒飯做菜供養師父師兄,五年如一日。她又到鎮上找工匠上山,拆了岌岌可危的木棚禪堂,整平山洞近處一片地,蓋一座土牆茅屋,屋內以牆分隔,一邊是有炕的寮房,另一邊為簡樸的禪堂,禪堂南向牆供奉一座石雕的小佛像,是總持到洛陽選購的精品。道育、道副入住寮房之後,達摩常在禪堂中跟徒弟們講解《楞伽經》。
第二年總持收到母親淑媛吳景暉寄到智雲庵的書信:「總持尼師如晤,汝兄已投靠蕭寶寅。吾廢為庶人。汝不可涉足南朝地界。母字」
總持臉色發白,這一年她把功德都迴向給母親和哥哥蕭綜,可惜果報不可逆轉。哥哥在確認自己是齊朝末代皇帝蕭寶卷的兒子後,這年七月叛逃,投奔在北魏任將軍的親叔叔蕭寶寅,即蕭寶卷的弟弟。總持的父皇蕭衍必然震怒,因為母親犯了欺君罪,誑騙蕭綜是他骨肉。總持知道母親的信等於是遺書,心中狂湧出哀傷,立即行第四波羅蜜精進,繞室經行,攝心一處,念念都在「願求無上道,我得一切智」,安住心不再亂。她想師父真能對症下藥。幾天後智雲庵的住持尼師告訴總持她母親被毒死的消息。為救度母親,總持誦持寶懺。
總持在山上學佛五年,每一天隨侍們都步步警戒,因為兩國敵對時,總持的身分是理想的人質。每天五人破曉前由智雲庵上山來山洞;做完晚課黃昏時分穿越樹林回尼庵。第四年一個黃昏她們持柺杖走在山路上,總持和兩個侍女拿的是紫檀木柺杖,兩個女護衛拿的是精鐵柺杖,忽然林子裡殺出八個勁裝的黑衣男子,直衝向五人中唯一穿著僧袍的總持。當時總持走在中間,侍女一前一後,女護衛一左一右。女護衛掄起鐵拐,以一抵四,跟拿著短刀的匪徒打鬥起來。兩個侍女護著總持往山洞方向退回去。突然道育和道副出現,兩人徒手制服八個匪徒,匪徒不是傷了腳筋,就是傷了手筋,坐在地上喊痛。
這八個人是綁匪,匪幫在洛陽的交引鋪有眼線,見過總持的侍女來取錢,跟蹤回少林寺後山,發現這位尼姑有四個侍女,必然家底豐厚,綁了她後可以向交引鋪索贖金,匪幫並不知道她是南朝公主。道育和道副的高超功夫是達摩教出來的,他們二人把地上八把短刀拾起來,丟到山澗裡,讓它們鏽蝕腐爛,以免為害人間,二人也不處置匪徒,讓他們相扶離去。總持問道育怎麼曉得她們有難,道育說是大師兄慧可叫他倆來救人。總持才知道慧可的禪定已經修成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四年前她上山拜師的時候,慧可臉上還殘留一絲文人的俊逸,現在消瘦的臉上流露堅毅,左袖衣襬飄飄蕩蕩。
529年達摩把五個弟子召到禪堂,說:「你們說說看得到什麼?」
道副說:「用文字求道,但不執著文字。」
達摩說:「你得吾皮。」
總持想到自己禪坐,有一次入定後,自己處身男女平等的阿□佛國:「我曾得禪悅,如喜見阿□佛國,只是一見不再現。」
達摩說:「你得吾肉。」
道育說:「我悟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無一法可得。」
達摩說:「你得吾骨。」
慧可向達摩禮拜,然後依位而立。
達摩說:「你得吾髓。」
達摩鄭重地說:「我把師父般若多羅傳我的袈裟傳給慧可,慧可就是禪宗震旦法脈第二代傳人。」
達摩傳袈裟後帶著道副離開山洞,慧可和道育也各自下山行腳。總持帶著隨侍回梁國,隱居湖州的弁山,弁山高聳於今浙江省太湖南岸。她終身修習《法華經》,說法時,女眾與孔雀一同聽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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