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新生人口,她家兩代人的群組,那天,如滑壘般,進來一個人。
彼時未買車位,有了停車需求後,才發現在寸土寸金的都市找車位有多難。為了有固定的停車位,每回踏入社區,我會先搭電梯到地下室停車場走三遍,查看有無空出來的車位,再回十樓的家,想趕在出租車位公告前與主人搭上線。我努力記下車子、車主與停車位置,好搶在第一時間租到車位。有幾輛車特別吸引我,那輛銀車常窩在停車場,車身布滿灰塵,看來很少移動;另輛白車已高齡,聽說車主上大夜班,住在我家樓上;藍車主人住頂樓,養了三隻狗,出門總是熱鬧。
連著幾次巡視停車場,沒見到高齡白車,我曾見主人推著坐輪椅的老母親走在社區外的人行道上,便上樓按她家的電鈴,詢問車位是否能出租?她想了想,拿起手機,點開行動條碼,要我加入群組。她說,「一次先繳三個月,租金我媽收」、「每次付錢拍照傳群組」,就這樣,我租到停車位,成為群組成員。
叮咚叮咚連著響,傳來她拍的十幾張照片,每張都是我。我說話、我把錢交給她媽、我傻笑……照片後是我讀不懂的訊息,應是她告訴家人,已把車位租給住在樓下的鄰居。
剛開始,群組跳出訊息,我讀了立即回傳微笑貼圖。漸漸發現群組裡只有她一人出聲,文字空洞很難理解;她時常轉發影片,再編輯放進筆記本。直到有天她媽掛急診,群組裡的其他人才彷彿醒來,開始有了其他聲響。我讀著訊息看著照片,彷彿也是這家人。
那天,群組裡出現她媽躺在病床上吊點滴的照片,我趕緊寫下祝福語,但無人回應。觀察幾天,確定每天寫下住院紀錄、上傳照片的是她大嫂。大嫂照三餐加睡前丟出住院訊息與照片,統統無人回應。我點開大嫂的大頭貼,那張臉似乎很無奈。
為了擁有停車位,不能退出群組,我躲在群組內再也不出聲,但仍舊點閱每則訊息,那些無人回應的訊息。
這天,在電梯裡遇到坐輪椅的她媽,我打了招呼:「阿姨,妳好勇敢。我看到妳做復健、練習走路。」輪椅後的女子問我怎會看到?我尷尬地回答:「我……在妳家群組裡。」、「大嫂辛苦了,我認得妳的大頭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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