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月初哈瑪斯突襲以色列以來，以色列立即以大規模空襲強硬反擊。戰爭開打迄今，雙方共計超過八千人死亡，其中至少七千人是死於以色列空襲的巴勒斯坦人，另有二十五萬人流離失所。加薩地區被斷水斷電斷網、出入境口岸被封鎖；難民車隊、聯合國學校、東正教教堂、萬戶民房被轟炸摧毀，更有充滿爭議的「阿赫利阿拉伯醫院」爆炸事件。隨著以色列近日擴大對加薩的攻勢，哈瑪斯也放話將全力回擊，死傷勢必更加慘重。戰爭的血腥殘酷不僅使加薩地區陷入大規模人道危機，也使傳統上支持以色列的西方社會態度開始分歧：從譴責哈瑪斯的恐怖攻擊、到譴責以色列的暴烈、乃至於對巴勒斯坦的同情，輿論立場分裂，關注點也快速移轉中。
曾任葡萄牙總理、現為聯合國秘書長的古特雷斯幾天前在安理會的發言即是一例。古特雷斯雖然不改對哈瑪斯的譴責，但也強調「要瞭解哈瑪斯的襲擊並非沒有原因」、「巴勒斯坦人民已經承受了長達五十六年、令人窒息的占領」。不意外的，古特雷斯的發言引起以色列強烈的抗議。此外，在猶太資本高度控制的好萊塢，大量知名影星演員發表公開聯名信，敦促立即停火以免造成更多人道損失。同時歐美大城爆出大規模遊行支持巴勒斯坦、美國諸多知名大學也出現學生自主罷課表達對巴勒斯坦的支持。解放巴勒斯坦的口號與旗幟現身大型公共聚會、體育賽事中。
傳統媒體無法壟斷新聞傳播管道是大量輿情轉向的重要原因。當愈來愈多主流媒體不報導的戰場慘況，不斷被自媒體對外放送，也就有愈來愈多的看法轉向同情弱者。即便以色列也一直強調部分以色列人的不幸遭遇，試圖緩衝國際輿論對加薩人道危機的批評，但在巴勒斯坦人的艱難以及一個世紀的災難面前，以色列的控訴顯得無力許多。
在人道危機與輿論壓力下，以美國為首、向來與以色列同一陣線的西方各國政府也得謹慎以對。戰爭爆發第一時間，西方諸國齊聲譴責哈瑪斯的恐怖攻擊行動；開戰半個月後的現在，西方大國開始要求以色列節制。美國、加拿大、法國、德國、義大利、英國等國雖然還是維持支持以色列自衛的立場，但也紛紛要求以色列遵守國際人道法、勿濫傷無辜。日前法國總統馬克宏直接警告以色列，對加薩發動大規模地面攻擊是錯誤的，不僅傷害平民，也無助以色列的長期安全。
冤冤相報，衝突可有解？相較於俄烏戰爭，以巴問題的糾結有過之無不及。在宗教、歷史、種族、地緣政治等因素交錯、新媒體帶來的國際輿論效應、各方勢力與利益的複雜連動。哈瑪斯的恐攻固然令人髮指，以色列進攻加薩也將面臨巨大的人道、輿論與國際壓力，巴勒斯坦問題並非簡單的軍事勝利所能解決。
看似渺茫的和解，還是終極的解答。猶太裔的愛因斯坦曾說「如果我們無法找到與阿拉伯人正當合作、真誠對話的途徑，那麼我們就沒有從過去兩千多年的痛苦中學到任何東西，而我們所經歷的一切痛苦也是咎由自取」。在阿拉伯人環繞的中東地區，以色列的存續不僅繫於軍力的強大，更端視雙方是否願意以及如何走回和解的漫漫長路。
（作者為中山大學政治經濟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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