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副總統候選人王如玄一家曾擁有五戶軍宅(正式名稱眷村改建戶),現仍留有三宅,雖然交易合法,但令人無奈。無奈在:眷改戶為什麼要賣!竹籬笆裡每家差不多,有兩物件必須保護好,一是磚牆泥壁隔間的房子,一是鐵盒子裡裝的一紙戰士授田證、及保值還可對獎的軍人儲蓄券。
房子不能燒掉,否則無立錐之地,還危及四鄰,總有幾戶繞過電錶,偷接屋簷下的主線,用電過量就著火,大家合力拋沙撲滅;地震或水災,得先把鐵盒揣好,授田證可是記著家裡將來會有多少良田。
當發現授田證有換現的希望時,巴望著巴望著。大家都感謝郁慕明等立委,凌晨押著戰士授田憑據處理條例投票通過。分批排次發放現金時,多少老伯伯清晨五點就出發去排隊領取。
眷村改建更不容易,民國八十年後,眷村老朽,很多房屋都得另加撐柱才不會垮,等眷改條例過關,才正式啟動。從說服家戶改建,拆屋換地,另址重建,每個過程都是煎熬,大家都同意了,軍方派測量兵來丈量,每戶斤斤計較補償多寡。
阿兵哥吃著奶奶做的包子點心、喝著綠豆湯,院子裡果樹會多算幾棵,加蓋違建多出一兩坪,有阿兵哥貼心照應,爺爺奶奶多了幾萬塊補償費,皆大歡喜完成遷出準備。
之後,自我安置,等待改建,是最難挨的幾年,還得籌幾十萬加碼,讓改建屋大個兩三坪。
當眷改接近完工,樓層門號抽籤的當日,所有為眷改奔走幫忙過的立委、議員都到齊,大家請他們致詞,以表感激,然後燃放鞭炮慶祝。抽籤後,坪數相同的,可以相互交換,一般都是抽到哪一戶就哪一戶了。
我看到,一位上尉遺孀抽完籤毫不挑剔,高興的說:「大小孩都可有自己的房間,真好!」
一位少校伯伯,在部隊待了一輩子,退伍之後,等上二十幾年,才終於配發到一戶三十餘坪的改建戶,多麼不容易,那種歡悅之情,難以形容。雖然九十歲了,身子硬朗,住四樓,但每天下樓把共有的大花圃整理得綠意盎然,四季可賞。他說,一輩子軍人,老了有這麼大的房子(三十幾坪,四個房間,眷改戶都算實坪),值得。
眷改村還有它的居住溫暖,有次回村子裡,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幾個人攙扶著她,胸前掛著名牌寫著地址電話,原來老太太失智,天暗了,誰看到她流連,就代為聯繫家人,帶她上樓回家(電梯有安全卡管制)。
一位姊姊終身未嫁,陪著兩老搬進眷改戶,替成家在外的兄弟盡孝。沒多久,雙親相繼去世,一手料理後事,仍守著偌大房屋獨居。原因無它,那是父母的心血,有父母留下的痕跡。
集中式的眷改社區,仍令大部分的住戶留戀。
眷改戶所以出售,有可能遭遇急難,缺錢變現,或子女分產,畢竟一家大小就這麼一戶父母留下的房產,爭執不下,只好出售均分。
大部分的子女都記得眷改的艱辛歷程,如果不是全國納稅人出資,父母苦心經營,怎麼可能有一戶屬於自家的房子。
所以,眷村子弟內心多有自誓:柳毛掛鍊,眷改不賣。
當然,除了要禁得起閉鎖期五年後的增值誘惑,還得兄弟姐妹不起分產訌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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