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9日 星期二

【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小說二獎】半隱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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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小說二獎】半隱半光
林薇晨/冷清的餐廳
張讓/42記事和其他(之十一)
【小詩房】林煥彰/一個人的家

  今日文選

【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小說二獎】半隱半光
黃冠婷(中山女中二年級)/聯合報
作者透過纖細敏銳的觀察,操縱人格分裂的敘事,其中的場景調動、光影變化、移形換位皆有可觀。──駱以軍

此篇氛圍迷人,把世界聚焦在硬幣的光影裡。整篇像一場微縮攝影,展開之後飽含詩意,詩意中又有情節的流動、光影的纏繞,是篇以氛圍取勝的作品。──鍾文音

文/黃冠婷(中山女中二年級)

從樹走到樓梯這邊估計要走十步,從樓梯這邊走到下面要二十秒,還要靈巧穿過半向外推的玻璃窗,再苟延殘喘的前進一些,才能落入泳池飄浮。這是我所想到唯一的途徑。但轉念一想,這世界永遠不缺乏可能性。每一種位移和變動,都有千萬種路徑可循。

我赤腳踏著瓷磚,繞著游泳池走了一圈。

「你要走了嗎?」他們放好掃具,其中一個女生問我。

我回頭看了一眼壁上的時鐘。平滑的水面那片樹葉悠悠漂浮著。

「你們先走吧,我想慢慢來。」

我一邊沖腳,一邊感受這股空曠和安靜,其實本來有機會應該在池邊把樹葉撈起來的,結果就這麼看著它移動到泳池的另一端,明明只是多了一段距離,忽然就覺得這片葉子,和上面那排那些樹木都沒有關聯了。

結果我走上樓梯,發現張冕靠在欄杆上。我猶疑了一下,但游泳池已經沒人了,所以他應該是在等我。他看著我走過去,撐起身子。

「大家都上來了。」

「你有事找我?」

「嗯,報告檔案我做了一點修改。」

我伸出手,黑色的隨身碟落至掌心。餘光瞥見操場對面一叢一叢樹葉搖動,再過不久風也吹過來,拂過我們身旁,我的意識在一瞬之間飄忽了,忘了計算時間。

「你那個朋友為什麼都要翻牆進來?」半晌他問。

「誰?」我問,疑惑了一下,才想到。「他不是這裡的人啊。」

「其實六點半之後就能直接走大門了,不必翻牆。」

我頓了一下,「他有時間限制。」我微微一笑。

向晚陽光照著整片操場,草尖都是碎金般的浮光。一隻大鳥停棲在腳踝高度的草原,被我不疾不徐的腳步追趕,緊張兮兮的急促向前,最後終於在操場邊緣振翅而去,在紅色的跑道上留下一絲長長的淡白色痕跡。

教室人去樓空。有幾片窗簾未收起而輕輕飄動。我的桌面被窗外的護欄和陽光切成光影方格,一枚硬幣安然棲息在方格之中,反射著黃銅色的溫暖光輝,只是日照又西移了,這會陰影已經吃到硬幣的邊緣,但是我知道他一定還沒走。這枚硬幣像是某種暗號,和時間的祕密流逝,我因而知道他來,停留多久。

我掀開窗簾一角,他屈膝坐在外頭的窗台和欄杆之間看夕陽。「下來,」我笑著說:「這樣很危險。」

「真的嗎?」他轉頭看我,「你來試試看。」他伸出手。

我雖然搖頭,還是握住了他的手,爬過窗框。地方不大,但完全是陽光的領域,他的衣服、頭髮、臉上的表情全都浸在這片溫暖的色調中,我彷彿跨入了另一個奇妙的空間,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下面是道路,上面是天空,而垂下的窗簾隔絕了一切,彷彿突然將這個世界約分到只剩下一個窗台,乘浮於其上的我們,和天邊懸著的圓形金球。他很享受的笑著,有時閉上眼。我任由風的吹拂,想著如果往後的人生可以這麼簡單……我想不透人生為何不能這麼簡單?還需要任何的其他的事物?我想閉上眼什麼都不想,躺入風的懷抱。

隔天,大概是因為我認真選籤選了很久,還是抽到了靠近窗戶的籤。但考量陽光的角度,我還是用了一點辦法換到最正確的位置。張冕挑起眉,彷彿對這種「小女生想坐窗邊」的心態不以為然。我忽視他隱然的笑意,一點也不在乎。他所想的和我所想的南轅北轍,我只在乎日光行駛的軌跡,以及放硬幣的位置。

每次換位置你都可以觀察到不同鄰居不同的個性。張冕上課會趴下來睡覺,不是略帶拘束的那種姿態,他睡得非常放鬆,而且睡得挺熟的。老實說我挺羨慕的。他跨節睡到鐘響,在下一節課中間醒來,神采奕奕。他交換考卷時流暢而迅速,看了看自己的成績,滿意的勾起嘴角。

「你是不是不知道單字後面要加什麼介係詞?」他問。

他以前成績好像不過是中間程度而已,但如果他想,似乎可以就這麼拉起成績追過其他中上程度的人。他在我錯的空格旁用鉛筆拉出一個箭頭,寫了簡單的註解。果然是他的風格,我想起羽球課的時候他經過後面,順道走過來指點了一下發球的時候手臂怎麼彎曲;大概就是這種在班上隨時幫別人一點小忙,聊一下天的緣故,他的人緣很好。也許也是因為,這樣剛好符合了大部分人的需求吧?我開始訂正我的考卷。沒什麼。只是昨天晚上沒細讀而已,因為昨天很睏,我就去睡覺了。

也許是我的幻覺。我覺得張冕在窺探我,倒不是他真的會偷偷斜眼看我還是什麼的,他有一大群活潑的朋友,下課幾乎都不在座位上。但我總覺得他有時看著我的表情揣測我的想法,好像得出什麼結論。天知道他幫我加上了什麼註解?從小到大很多人喜歡幫我說出我心裡的想法,偏偏都是錯的。放學鐘聲一響群聲雜亂,我悠悠閒閒的收書包,動作慢得像烏龜,四周椅子的拖拉聲,置物櫃「碰」的闔上,大家三兩結黨,互相道別,講台前一群人背著書包還在聊天。亂哄哄的,還要一陣子才會平息。張冕背起書包站在他的椅子後面,可能正看著教室前面的時鐘,或發呆,或在想什麼事情。我繼續拿書,整理鉛筆盒,總覺得張冕似乎有一部分的意識正試圖看穿我的想法,剖析我的心態。是不是故意放慢速度,想等大家都走光,是不是不想像其他人邊聊邊走出教室,是不是有點孤僻啊。結論。我停下動作。我腦海不知怎地浮現小時候拿了寶特瓶裝滿水和泥沙的畫面,我只想趴在桌上等它沉澱,就這樣。有時我又覺得這是我想太多,因為我還是在乎別人的想法。可是張冕若有似無的隱晦表情每次都讓我存疑,好像床墊下有豆子,衣服背後有細毛,不知道哪裡癢。我過了一陣子才確認這個現象: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可是張冕,他樂在其中呢。

六點五分,教官巡視教室趕人,從長長走廊的另一端消失,在這之前我會到圖書館晃一晃,回來教室像魚缸換過水一樣,一整天累積的氣息都被淨空了。我在斜斜的暗金色方格中謹慎的放下硬幣。不知怎麼的,我今天在圖書館待太久了。將近六點半。陽光的色澤都變暗了。(上)


林薇晨/冷清的餐廳
林薇晨/聯合報
餐廳的生意有它的旺與淡,像海水有它的滿潮與乾潮。若以一日為周期,大抵在午餐與晚餐時間達到高峰;若以一周為周期,大抵在星期五六日達到高峰;若以一年為周期,大抵在尾牙季、陰曆新年、母親節、暑假達到高峰。高高低低,低低高高,高高低低高高。然而一切僅僅是大抵。

餐廳的生意偶爾也有意料之外的滿潮與乾潮:在預計要淡的日子,忽然旺了起來;在預計要旺的日子,卻始終淡著;又或者,在預計要淡的日子,生意比淡更淡。

至於,在預計要旺的日子,生意比旺更旺,這不能說在意料之外,因為人人早有心理準備,旺是餐廳存在的目的與意義,旺是理所當然。然而突如其來的淡,卻是教人手足無措的,最專業的服務生生出了千手千眼,沒法施展,只有立在桌子椅子之間等候客人造訪。守株待兔。餐廳的生意是許許多多兔子組成的海潮,湛藍的兔子,自由的兔子,蹦蹦跳跳,撲朔迷離,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久而久之這樣無常的冷清也被納入心理準備的一環了。

人是作好心理準備的,但是餐廳不曾。在那些意料之內與之外的淡的日子,餐廳顯得十分寂寞了。空的方桌,長桌,小圓桌,大圓桌,空的餐盤與水杯,空的氛圍,宛若一輪完好無缺的滿月,發散強烈吸引力,企圖召喚一些來客的潮汐,填補座位與業績的縫隙。來吧來吧,來吧來吧,空蕩蕩的赤裸的滿月,簡直近乎誘惑。然而這樣的邀請有時反而是一種排拒——越是沒人要的東西就越是沒人要,越是沒人吃的餐廳就越是沒人吃。多可嘆的惡性循環。

餐廳的一切布置均是為了滿潮時分而設。譬如說呢,鏡子,餐廳裡面處處裝滿了鏡子,牆上,門上,柱子上,櫃子上,這些鏡子可以在高朋滿座的時候,讓空間擴大一點,讓服務生的餘光延長一點,於是他無論忙著什麼事,背對著什麼人,皆可立刻察覺角落那不耐煩的招手。然而在淡的日子,這些鏡子映照出的空曠也格外浩瀚,茫茫一望無際。這樣的空曠不是空無,不是子虛烏有,反倒擁擠壓迫得令人連旋身都難。這是餐廳自己給自己設計的樊籠。

但我熱中於旁觀這樣華麗的反高潮,興高采烈迎迓一場空,在鏡子羅列成的森林裡捉不到一隻兔子。那些關於進帳的尷尬交給上官大人苦惱去,眾服務生負責縮在一旁,在每一面鏡子上噴射清潔劑,鄭重地揩掉纖細的塵埃指紋汙漬,微笑享受這份天寵也似的闌珊。客至客不至,反正時薪也沒有陰晴圓缺。

在廚房裡,眾師傅緩緩處理諸般瑣事,剔淨鱸魚的鱗,篩選尺寸適宜的薄荷葉,將熬煮一鍋黃咖哩所需的馬鈴薯塊秤重裝袋,在下回滿潮時分降臨之前先綢繆起來了。以提防修築堤防。也許海潮很快又要旺起來,也許始終這麼淡著,可是在淡的日子先替旺的日子著想,儲蓄一點餘裕,將來的忙就不那麼忙,累也不那麼累了。在但求牟利的餐廳底下他們也只能如此自保。於是師傅們又繼續在樂扣盒裡斟入淺淺一層生飲水,斟過一盒又一盒,藏進雪櫃,冷凍不多時,讓清水結出薄薄的正方形冰磚,當作涼拌生蝦擺盤的玻璃墊。少了緊急的割烹,他們手心捏住大把時間,琢磨各種鑲嵌、雕刻、裁剪、塑形、上色、裝飾技巧,簡易的菜繁複的菜,上桌綻得花團錦簇。

外場僅有幾桌客人零零星星用餐,雖然不夠,到底聊勝於無。兔子經常一古腦兒地來,又一古腦兒地不來,最理想的營業狀態該是接力似的一波一波輪流沓至,然而眾兔子被生理的時鐘與社會的時鐘制約很久了:這時應當餓,這時應當不餓;這時應當慶祝,這時應當不慶祝——因此導致了暴烈的漲潮與退潮,而這是令人為難的。所謂「人」,指的是服務生與師傅,餐廳本身一概欣然接受各種節奏與無節奏——那騰跳的起伏的錢潮。

在這比淡還要淡的日子裡,某桌客人吩咐開啟兩瓶洋酒,一壁用膳一壁談商,喝得臉頰微微粉紅,這穠纖合度的酩酊也許可略略補貼一點中午的業績。他們離席之後,留下兩枚酩悅香檳的軟木塞,蘑菇形狀的栓子,在小圓桌上滾過來滾過去。那軟木塞放在顯微鏡底下可以看見一格一格細胞壁,像密密麻麻的小房間,裡面貯藏了白葡萄發酵後的香氣,以及百無聊賴的,冷清的餐廳時光。


張讓/42記事和其他(之十一)
張讓/聯合報
28.

帶了2007年的塞尚在普羅旺斯月曆到園裡去細看,看他的用色(尤其是藍),看他的山,他的構圖,當然,看他的蘋果。比在屋裡看更好。

去年我寫過兩篇東西談塞尚,提到他畫的蘋果似乎抓到了蘋果本質。最近讀到一篇勞倫斯談塞尚,論點類似。

他說塞尚最大敵人是主觀觀物法,竭盡全力在逃脫這種「心靈獨裁」和陳腔濫調,試圖客觀看見物件自身。就此他起碼做到一點:「他的確知道蘋果,徹底知道;此外知道沒那麼徹底的,是一兩個罐子。」似乎是褒,但更像響亮好大一個耳光。

英國小說家和藝評家約翰.柏哲爾在一篇談繪畫的散文裡寫到一幅畫,主題是高山,說畫山難在沒法表現,結果總是一樣,山死板板的,「像墓碑一樣」。可是他發現畫裡有三棵蘋果樹格外生動,「是真真給人看見了」。

又寫:「沒一套繪畫語言,人沒法表現所見。有了一套繪畫語言,卻可能完全看不見了。」

為了尋找自己的一套繪畫語言,塞尚傾畢生之力去看去懂,看得非常辛苦。沒那樣看過的人,不會理解看與看見之間難以跨越的距離。


【小詩房】林煥彰/一個人的家
林煥彰/聯合報
我回家了!

回到一個人的家;

鐘擺停了,時間還在

家,還在;人,不在!

一個人的家,走到哪兒

那兒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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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的學習法,快學易上手
許多人都忘了孔子所說的「不恥下問」這句話,往往過於矜持自己的學歷或面子,且忽略了出了社會的成長比學校的成長來得更重要,出社會的成長會幫助你在工作上的成長,所以多加油吧,發問學習法。

長知識!原來蛋糕的名字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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