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大人問：「在學校學什麼呢？」我會理直氣壯回答「hog gauˋ」，久而久之，沒人再問我這個問題了，反正在學校就是學習如何玩耍……
令人滿意的成績
客家語中，學校的讀法是hog gauˋ，gauˋ音同搞，是玩耍的意思。所以呢，學校就是學習玩耍的地方。每當大人問：「在學校學什麼？」我會理直氣壯回答「hog gauˋ」，久而久之，沒人再問我這個問題了，反正在學校就是學習如何玩耍。
然而，學習玩耍在我們那個年代是很難的，當時的初中還要考試才進得去，上課時老師會拿著一截塑膠水管，答不出來就「手伸出來」……這對一直認為學校就是學玩的我，十分難以接受。我病了一場，功課始終追不上去。
一天，老師拿著考卷來家庭訪問，小小的客廳裡擠著姑嬸婆姨，老師念完班級排名，指著考卷分數問母親。我尷尬地看著一旁偷笑的嬸嬸，母親說話了：「我這個女兒身體不好，她的成績這樣我已經很滿意了，請不要處罰她或責罵她，她自己會知道怎麼做。」天啊！我嘴巴張得好大，平常毫不講理的母親竟然會說出這麼明智的話，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二十多年後，做了母親的我去幼稚園接女兒。那天，教室裡只剩在旁看圖畫書的女兒和一位哭哭啼啼的小男生。老師拿著課本問那男孩：「小熊住在小兔樓上，小貓住在小熊的隔壁，那小貓住幾樓？」「哇」的一聲，小男生又哭了出來。我趕緊告訴老師，這位小朋友是住獨門獨院的，不是公寓高樓，所以立體概念還不成熟。氣急敗壞的老師拿出一張考卷問我：「今天考注音，妳女兒考八十五分，這個成績妳滿意嗎？」嚇得我馬上回答：「滿意、滿意！八十五分太滿意了，我在家裡考她都還沒這麼高分呢。」老師訝異的表情讓我想到那位拿著考卷做家庭訪問的老師。
多年後我曾想，如果當初我請老師嚴格指導女兒，八十五分變成一百分，現在的她會是怎麼樣的呢？
女兒從小愛畫畫，她的志願是成為漫畫家，但她知道爺爺希望她當醫生，她修改了志願，希望白天當醫生，晚上當漫畫家。我們也了解她盡情揮舞畫筆時，其實是在紓解課業壓力。美術系畢業後，因學過3D列印，她進入一家牙科診所學習齒模列印，工作之餘也在網路上發表漫畫。我笑她，好歹也和醫療沾了一點關係，算是完成了心願。
大學由你玩四年
前幾天，參加了就讀廣播電視電影學系的兒子畢業作品成發會，學生們在台上發表心得，談到籌備期間忙碌到無法回家又日夜顛倒，父母們頗有微詞。
一位哭紅了雙眼的學生說：「家裡的阿嬤問我：『阿慧，妳不是要去當電視台的主播，怎麼這麼忙？』我不知怎麼回答，只能說：『阿嬤，妳不懂啦！』今天早上希望他們能來觀賞作品，結果他們卻講了一些白目的話。我只好說，『好啦，不來就不來嘛。』」她頓了一下，才用濃濃的鼻音繼續：「結果，他們真的沒來。不過，好在，哥哥來了。」說完便趴在同學的肩上痛哭。
這讓我想起大二時孩子有幾位學長在組地下樂團，我問他：「要應付學校的功課又要忙樂團，這樣好嗎？組樂團是長久之計嗎？」孩子的回答令我汗顏：「其實學長們都知道接下來會面臨畢業和當兵，但是他們想用這四年盡情做想做的事。玩夠了，他們就會心滿意足地下部隊當兵，也會打著領帶、提著公事包去上班。」我想，這才是真正的「大學由你玩四年」。
又到了畢業季節，四年前，我提著棉被袋跟著孩子找宿舍，現在則是要借一輛發財車才能把東西載回家。親愛的爸爸媽媽，如果你一直不明白孩子在學校到底忙什麼？學什麼？玩什麼？那麼去參加他們的成果發表會吧，聽聽孩子分享這四年的回憶，以及他們怎麼「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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