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VS.作家 存在感 ◎ 周紘立 文 / 圖 再沒有,再沒有比「死亡」更堅硬的字眼,筆畫少留白多,我該填補些甚麼進去呢?就從他尚能鼓脹肺葉消費氧氣的最後一截講起好了。 每當我昏沉搭電聯車至醫院的家加護病房,踏在輕飄飄的月台,與幾十雙鞋履湧向唯一一個出口,我身體是軟的,西裝男的肩膀撞擊我的手臂,手臂消失;購物籃裡的青蔥綠菜柔順露出頭與提籃的歐巴桑,蔥葉像一綑收拾整齊的針配合主人不平衡的步伐左、右、左、右、左,階梯幾層,我的腰便被拿不準穴道的中醫生針灸,不對,拔,總是扎錯,總在拔;車站旁有間國中,遲到的學生橫衝直撞,用他們的背影踩過我的腳趾、側身鑽縫時留下青春的汗臭味帶走我的嗅覺、用翩飛的印有某某國中字樣的書包面提醒我的歲數、用他們彼此毫不在意晚遲的嘻笑摘走我的耳朵……我的內在逐漸被同行旅人各自帶走一部份。 我羨慕他們的去路,絕對是回家,或是安全的巢穴。在列隊刷卡出站的行伍裡,我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目視西裝男外套包裹住而顯現的手臂線條晃在空中劃出弧度左轉下樓皮鞋咖咖咖地迴響、購物籃占據三人座藍膠椅中間位置她的主人掏手帕按壓額頭偶後戴妥漁夫帽坐著吹冷氣,至於學生則路線一致遺留匆促的鞋底鞋底摩擦磁磚呱嘰呱嘰的尖叫聲尖叫聲慢慢漂淡終於成為一枚遙遠的低音。我是隱形人,這兒如此陌生,我不懂,可能我一直都不懂父親的思維邏輯,他是令地球稍微傾斜的軸心,他是氣候暖化的南北極使格陵蘭島雪融發綠苗,不容忽視的存在。他的存在使我不存在。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