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拓展訓練可以改善辦公室文化？
20名初創企業的員工被扔到加州北部的大山裡，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活下去。他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搭建一個合適的藏身之所。加州生存學校（California Survival School）的總教官貝爾德（Dan Baird）把他們分成組，去搜集枝條、樹葉，用來搭建簡陋的破屋。這些人來自矽谷初創企業RealScout，他們正在研發一款應用，讓你可以通過豪華浴室、距離谷歌班車停靠站的遠近等參數來找房子。「注意保溫、保溫、保溫，」貝爾德說道，他看起來天生就有一副野外生存的模樣，「你們來這裡不是為了講鬼故事或者玩撲克牌的。」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周五上午，RealScout的程式師、市場行銷主管以及產品團隊放下日常工作，來學習最基本的生存技能—美其名曰團隊建設。除了搭建臨時居所，RealScout的員工還將學習如何淨化水、識別野生食物，但重頭戲是學習生火。「我從來沒做過生存訓練營裡的那些事情，」RealScout的會員聯絡專員凱（Bryan Kay）說道；他穿著的緊身運動褲透露出他更看重美觀，而不是功能性。
在不斷尋找企業文化促進劑，從而如其所願帶來競爭優勢之際，有很多企業會讓員工玩上一天的荒野求生，相信這將有助於員工之間拉近距離，掌握工作中的團隊合作技能。誠然，文化並非企業可以生造出來的東西。但這並沒能阻止它們，以及它們的「幸福總監」們對於把員工從辦公室拉出去搞文化建設的投入。貝爾德說，過去幾年中，把員工送到他這裡進行生存技能訓練的科技公司數量出現「暴增」，其中包括Facebook、谷歌（Google）和Twitter。（Facebook和谷歌對此都不願予以證實）他說，過去三年，此類活動的次數每年都會翻番，過去平均一個月有一次這樣的野外活動，現在一周不止一次。
「生存—我們今天正在參與的這個活動—是我們每天都要做的事情，」RealScout的共同創辦人和執行總監、27歲的弗拉赫納（Andrew Flachner）說道。除了2000美元的活動開支，公司停工一天的損失是7000到1萬美元。弗拉赫納確信這次集體活動會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這是團隊建設，也是獎勵，」他說。他還指出，「人才留任」以及大家「樂於在辦公室呆更長時間」就是對這項投資的積極回報。
貝爾德說，科技公司喜歡這種需要吃苦的、跳脫現實的體驗。「他們真的很喜歡它—那是為過度文明和技術氾濫準備的一種『歸野』體驗。」在一個超鏈接的世界中，一名CEO要想給員工按下重啟鍵，就要把他們送進森林（不過在貝爾德招待這群修行者的森林裡，手機信號極佳）。
公司團隊建設活動，可以追溯到人力資源管理的先驅者梅奧（Elton Mayo）。他20世紀初在西方電氣公司（Western Electric）位於伊利諾州霍索恩的工廠進行的實驗，原本是為了找到理想的照明條件，從而提高工人的生產效率。但實驗卻發現，激勵工人的是員工關係，而非照明條件。「對於贏得工友好感的渴望，也就是所謂人類的結社本能，實為純粹的個人利益以及許多偽管理原則所依據的推理邏輯所難以企及，」他寫道。
在員工到戶外冒險之前，絕大多數激勵活動的舉辦地點也正是他們的辦公地點。員工們被分成小組，討論自己的目標、人際關係或者職責範圍。
到了上世紀80年代，這樣的聚會從休息室，來到了野外。在當時，60年代引入美國的野外拓展訓練，成為了公司生活的一個標配項目。它的盛行，也造就了迷你版戶外團隊建設的繁榮，一些組織者不再提供那麼清苦的斯巴達式體驗。人們到大自然裡去遠足，參與各種矯揉造作、跟工作無關的活動（大家還記得信任背摔和繩索課程嗎？ ），回來之後變得更加團結。或者說，至少大家是這麼認為的。
但事實證明，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對幾十年來團隊建設研究的回顧發現，並沒有確鑿證據表明它有助於提升員工的績效。「許多企業相信，存在一些可以轉化成行為的魔法，通過它們你就能獲得績效，」研究該領域長達30年的組織心理學家薩拉斯（Eduardo Salas）說道，「團隊建設並不會指引行為，它只是一種體驗而已。」
信任背摔已經沒有人玩了，因為員工都覺得它「超級老套」，弗拉赫納說道，不過團隊建設還是有，而且內容豐富，從拓展漂流到全公司一起參加軍事風格的越障訓練強悍泥人（Tough Mudder）應有盡有。加州生存學校表示，它將「借助好玩的野外生存挑戰，把團隊的軟技能和領導力實踐帶入更高水準。」此外，還有一些附加的象徵主義誘惑。
加州生存訓練學校（Survival Training School of California）的老闆科因（Thomas Coyne）說，「生火是你作為人類所能做的最無中生有的一件事。」該校也為企業組織各種野外體驗活動。
儘管戶外體驗聽來似乎真的有用（長久以來，征服大自然一直被視為征服現代世界的關鍵），但研究已經證實，真正能提升工作表現的，還是那些最逼真模仿實際工作的活動。「它得遵循企業的商業模式，」Kung集團（Kung Group）的創辦人和行政總裁龔（Jocelyn Kung）說道。她的公司與一些財富500強企業在團隊建設方面建立了合作關係。「團隊得有一個需要達成的目標，以及一個與使命相關的需要解決的問題。」研究人員將那些更需要體力的方法稱為團隊訓練，而非團隊建設。團隊建設一般是在會議室裡進行，而不是在野外營地。
不過，經理人們常說，你得離開辦公室，才能提升工作績效。去年，Twitter的產品策略和銷售高級總監普洛米薩克斯（John Ploumitsakos）帶領他的團隊到加州生存學校進行了訓練。「野外生存不是我們在辦公室每天會碰到的事情，它教會我們如何面對新的障礙，如何以團隊的方式去高效解決問題，」他說。這也正是為什麼RealScout的員工會來到山裡，使出渾身解數讓木棍生出火來。「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從初創企業的焦慮、急迫和興奮中脫開身來，放鬆一下，」弗拉赫納說道。
RealScout的幾位員工想要找出搭建藏身處和生火的實際意義。「從表面看，它們沒什麼意義，顯然沒有很多技能是你回到辦公室還能用得上的，」市場和運維工程師瓦爾蓋斯（Sherin Varghese）說道。
如果以快樂為主要目標，這次集體出遊究竟有多成功，還不好說。活動期間，RealScout的許多員工很長時間都在玩他們的iPhone手機。其中有幾位表示，他們很高興能跟一些平時並不會經常合作的同事一起參加活動。不過，RealScout的營運總監金子（Arthur Kaneko）說，「我還是喜歡日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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