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共識」是一輛車子。車上的裝載物:一、北京主張的「反對台獨」、「兩岸同屬一中」;二、馬政府主張的「一中各表」。現今情勢是一弔詭:北京其實隨便找一輛車子,都可裝上「反對台獨」;但因涉及政治威信,似乎仍想維持「九二共識」這部車子。相對而言,「一中各表」則儼然只有「九二共識」這輛車子可搭,但蔡英文卻對是否接受「九二共識」頗見猶豫。
一般認為,九二共識的重點在「反對台獨」。其實,隨著後二○一六情勢的推展,「一中各表」的重要性正在增加,也應當增加。這對綠紅藍三方面皆是。
先論北京。今後,內外現實情境下已無法理台獨,而是「心靈台獨」或「和平台獨」。因此,北京若用「反對台獨」來檢證民進黨或蔡英文的政治立場,毋寧是無的放矢。而且,即使民進黨主張「中華民國」,仍可能是借殼上市。因而,「一中各表」即可能成為北京此後檢證民進黨政府政治立場的標尺。
一中各表,「一中」是框限,「各表」是引領。而北京又暫不便直接標舉「一中各表」,因此必須維持「九二共識」這輛車子,讓「一中各表」不必掛在其嘴上,而以「潛台詞」的形式維持其作用,使民進黨維持必要的「中國連結」。所以,北京不能換掉「九二共識」這輛車。
再者,八年以來,「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在台灣泛藍之中,已經成為一個高度深化的政治標籤。如果北京吞回「九二共識」四個字,丟棄了「一中各表」,將使泛藍群眾視此為北京的政治背信。一旦失去一中各表,台灣內部反對台獨的民意必告失去支撐。
再就北京與台灣社會的廣泛關係言,則若欲「寄希望於台灣人民」,更不可無「一中各表」。周子瑜事件就是因被指「一中各表是假的」而爆發,足證北京要談「心靈契合」,一中各表比反對台獨更接地氣。
再談民進黨及綠營。如前所述,北京其實隨便找部車子,就能裝上「反對台獨」;所以,民進黨否定「九二共識」,也根本不能抵拒「反對台獨」。但是,如果民進黨失去了「九二共識」這輛車子,就將失去了「一中各表」的唯一載體,這將使民進黨處於「台獨不成/中華民國又失立足點」的絕境。
面對台獨已無可能的世局,民進黨不能沒有Plan B;「一中各表」即是民進黨必須思考的「B計畫」,甚至是唯一選項。正因「九二共識」裝載了「一中各表」,所以,即使北京要否棄「九二共識」,民進黨亦應主張維持。「一中各表」雖是在北京「既不承認/又不否認」的狀態下存在,但只要北京不關閉這一扇門,民進黨就絕無理由自己去把它關上。豈有棄「一中各表」而自掘墳墓之理?
再談國民黨及泛藍。「捍衛中華民國」是泛藍的命脈所繫,失去「一中各表」,泛藍必告解體。泛藍及國民黨內部一直有「維持九二共識」及「超越九二共識」的爭議,若因而丟掉了「一中各表」,而直指「一中同表」,那將使國民黨急遽邊緣化,甚至自取滅亡。
眼前情勢,關鍵在蔡英文。如前所述,北京隨手即可招來「反對台獨」的車子,所以其實未必在乎有無「九二共識」;但台灣的「一中各表」只有「九二共識」這一部車子可搭。蔡英文難道要拒搭這部保有「一中各表」空間的車子,而竟跳上北京「反對台獨/兩岸一中」的直達專車嗎?
如果兩岸今日僵局是一頭很難馴服的獅子,現在獅子已經綁到一半,綠紅藍三方都不要隨便換繩子,以免「治獅益棼」。這條繩子就是「九二共識」,因為裡面有「一中各表」。
希望紅綠藍三方,都把目光從「反對台獨」上稍稍移開,給「一中各表/兩岸三贏」更多的關注與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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