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原廟街 繁華再現
楊啟東畫筆下的豐原印象 文/白謙華；攝影/羅友辰；畫作提供/國立台灣美術館；照片提供/楊維哲、曾淑慧 | |  | 〈廟口〉（1993）描繪的是豐原中正路上歷史悠久的媽祖廟「慈濟宮」。
| | 豐原是台灣中部的重要大城，在1960年代經濟起飛時期，豐原的熱鬧繁華一點都不輸台中市。 出身豐原，一生奉獻美術教育，被譽為台灣早期藝壇水彩畫巨擘之一的前輩畫家楊啟東，用他精采的畫筆，記錄下當年豐原廟宇、夜色和街景的盛況。 位在山陵線下的豐原，最早是平埔族聚落，在漢人開墾之前，這裡一片環山秀翠，原民聚落間或其中，景色自然祥和。據說，平埔族呼喚此地為「泰耶爾墩」，意思就是「松柏林」，讚嘆森山林木的偉大與美麗。清光緒年間，台灣巡撫劉銘傳到此遊訪時，深受感動，還曾將此地稱為「富春鄉」或「小蘇州」。 豐原受惠於東勢林業的興盛，開發極早，對老一輩人來說，這座山城還有個更親切的舊名叫「葫蘆墩」。1886年，清政府在豐原設置地方行政中心「葫蘆墩巡檢司」，豐原逐漸發展商業，到了日治時期，豐原橫街仔附近店鋪陸續興起，逐漸成為今日熱鬧的城市。 被譽為台灣早期藝壇水彩畫巨擘之一的畫家楊啟東，出生於1906年的台中縣豐原圳寮。在他六十多年的創作生涯中，記錄下多幅台中的風景，其中跟豐原有關的創作更是不少，這些都成了今日人們追憶過去的重要憑藉。 | |  | 〈廟口〉（1993）描繪的是豐原中正路上歷史悠久的媽祖廟「慈濟宮」。
| | 獨具風格的藝術觀 素以風景畫與人物畫聞名的豐原畫家楊啟東，於1925年考入台北師範學校本科就讀，在日籍美術教師石川欽一郎的指導下，加上就學期間結識了李澤藩、藍蔭鼎、陳澄波、李梅樹等台灣前輩畫家，在同儕切磋下，美術天分深受啟發。然而，楊啟東的家境並不富裕，除了半工半讀，亦無法如同時期的畫家那樣赴日深造，只能憑藉自己自修苦學，博覽群書，培養出獨創的藝術觀，其早年筆法具有印象派與野獸派風格，晚年則走向風景人物的學院派寫實描繪。 1930年從台北師範學校畢業後，除了曾在營林所任職幾年之外，楊啟東一直都在台中擔任教師，前後長達四十七年。他在葫蘆墩（豐原）、阿罩霧（霧峰）、北屯的小學都任教過，1947年8月後到當時的省立台中商業職業學校（現國立台中科技大學）教美術，教課之餘的繪畫題材都是在地的風景。 | |  | | 數學系教授楊維哲，談起從小與父親相處的時光，彷彿歷歷在目。牆上畫作是父親1970年去美國賓州探望他時，留給他的寫生作品。 | | 因小時候微胖而被爸爸暱稱為「邱吉爾」的次子、台大數學系教授楊維哲，猶記得小時候父親帶著他外出寫生的場景。「我家住在市前街上，對面就是當時的瑞穗國小（後被徵收為縣府所在），從家到校門口不到一百公尺，大約是聽到學校打鐘再離開家門，還可以比老師早進入教室的距離。早期因為生活窮困，父親作畫都是到不遠的豐原市街，每次一畫就是兩小時。」楊維哲回憶說。 憶起孩提時看父親畫筆騰飛，楊維哲說，街景是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倘若一日無法構思完畢，隔日必須再來，那攤車、景物、交通或光線的布局便有所改變，因此寫生特別考驗畫家的腦力與速度。「父親作畫的速度很快，下筆時早有構想，他將畫面都刻在腦海裡了。」 廟宇人生中見藝術 在楊啟東漫長的創作歲月中，「廟宇」曾是他致力關切的主題，其所繪的〈廟內〉（1958年，水彩，58.5×74 cm）是入選日展的重要作品。生長在日治時期，楊啟東認為廟宇是最能代表台灣特色的風景，而廟宇所代表的意義不僅只是信仰，更隱含著人們追求幸福生活的信念。 1990年左右，楊啟東以豐原為藍圖創作的〈廟口〉，大膽且大量使用黑色與咖啡色，瑰麗典雅的用色，有別於當時代的畫家。楊啟東的畫作中，通常具有嚴謹的前、中、後構圖，可見傳統美學教育對於透視的重視。 | |  | | 楊啟東晚年仍保持寫生的習慣。 | | 曾淑慧是楊啟東八十四歲時所收的最後一位弟子，多年來深透研究老師的畫作，她表示，楊啟東老師特別喜歡在畫作中安排點景人物，「例如，這幅畫最後加上一對牽著手經過廟口的母子，巧妙點出了庶民生命力，以及當地的人文色彩。」這些細微之處，正呼應了楊啟東畢生提倡「人生、藝術、宗教合一」的美術教育理念。 畫作中所描繪的廟宇，正是中正路上歷史悠久的媽祖廟「慈濟宮」，而廟旁一條小巷弄（167巷）則匯聚了許多小吃攤，即今日豐原「廟東夜市」所在，巷裡攤商吆喝，販售擔飯小食，是豐原最熱鬧的小吃街，無論白天黑夜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相當熱鬧。 入夜迷醉的繁華街景 早年，日本人在台灣發展林業，豐原因有大甲溪與鐵道之便，因此設有出張所，成為台灣三大木材集散地之一。日治時期，豐原的大街慢慢成形，今日中正路即是最繁華的街道之一，磚造的豪華樓房接連，交織成一片繁華景象。在楊啟東的畫作中，有一幅名叫〈夜市街景〉（油彩，79×113 cm），正是描繪當時人們的生活大場景。 〈夜市街景〉原名應叫〈富貴巷〉，那是楊啟東在1985年左右創作的50號油畫。畫中所描繪的應是慈濟宮周邊的場景。早年，宮廟旁歷史悠久的廟東夜市，白日香火鼎盛，入夜攤商吆喝，日以繼夜的熱鬧，讓豐原成為人人嚮往的大都市。曾淑慧老師表示，這幅畫作對於市井街景的氣氛掌握獨到，楊啟東巧妙的在畫面右邊利用白色招牌展現張力，左邊則有樓房與延續一個接著一個的攤販，加上遠方五光十色的大樓暗示，鋪陳出夜的繁華。 | |  | 〈夜市街景〉所描繪的是慈濟宮旁熱鬧的廟東夜市。
| | 若是詢問當地耆老，不少人尚且記憶當時場景，像府前街還曾經被稱為「豐原電影街」，包括在府前街和市前街交叉路口，日治時期建造的戲院「豐原座」、在府前街市場入口160巷旁的「金豐戲院」、府前街和信義街交叉路口的「華津戲院」，而當今寶雅百貨的位置則是昔日的「大華戲院」……儘管時空場景遷移，如今這裡依舊是紅男綠女相約出遊的不夜城。 美術教育的啟蒙者 楊啟東轉任職省立台中商業職業學校後，舉家遷徙到台中市自治街，自此之後畫作主題轉為描繪柳川景色，街坊打水洗衣純樸之景，記錄台中市難能可貴的一面。任職期間，楊啟東致力於美術教育，指導學生參加全省美展屢獲佳績，據說當時是全省成績最好的兩所學校之一，與新竹師範學院並駕齊驅。 楊啟東一生奉獻美術教育，奠定了中台灣的美術根基，影響後輩畫家不計其數。「人生晨露，藝術千秋」正是楊啟東最常勉勵藝術同好的座右銘。 曾淑慧曾於1990年記下恩師口述的人生觀，當時楊啟東以一句話縱貫自己的藝術觀：「平行六面體的幸福人生觀。」他認為，只要做到健身、堅志、奠定經濟基礎、子女教育、立志做大事、享受餘生這幾項，就能無愧這只有一次的人生。 | |  | 豐原廟東小吃街總是人潮不斷。
| | 楊啟東進入耳順之年後，還立志仿效清朝郎世寧畫〈百駿圖〉的精神，花了十一年時間完成百幅描繪台灣女性之美的〈百美圖〉系列，接著又挑戰了〈百景圖〉。熱情灑脫，果然是這位畫家一生的寫照。 〈畫家小檔案〉 楊啟東（1906∼2003）
號東穎，台中豐原人，1906年11月8日生。在台北師範就讀期間，受到恩師石川欽一郎純粹英國式水彩畫影響，以自然為師，習畫三年後獨創啟東式的不透明水彩畫。楊啟東早期的作品以水彩畫居多，五十歲以後的作品偏重油畫，啟東式的水彩畫及油畫為他爭得無數次的台展、府展、省展入圍，又陸續入選五次日本大潮會展、三次巴西聖保羅國際美展、六次入選法國藝術家沙龍，其中1965年作品〈陶窯〉榮獲法國藝術家沙龍銅牌獎，繼而獲聘為省展評審。 畫家逸事 楊啟東一生堅持「四不」（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嫖妓），「二好」（好作畫、好讀書），他的藝術理念是「五多」（多看、多讀、多畫、多接受別人的批評指導、多運用智慧思考與揣摩）。楊維哲教授回憶，最記得父親幽默風趣的一面，總是在晚餐桌上表演說笑給孩子聽，模仿人物維妙維肖，總是逗得大夥哈哈大笑。楊啟東能畫也擅筆，評寫藝界人物精妙，也寫詩詞、散文，作品屢屢見刊，是當年叱吒畫壇的人物，亦為中部美術協會、春秋美術會、中部水彩畫會之創辦人。 TO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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