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5日 星期二

同諸公登 慈恩寺塔.羅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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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4/06 第4417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同諸公登 慈恩寺塔
羅青/聯合報
三登大雁塔

初次不小心登上大雁塔

是直接從第七層開始的

隨著四十歲的杜甫

十四歲的我,渾沌一團

什麼都沒有看見


只記得當時秋風猛烈

岑參、高適、儲光羲

陸續跟著上來

不久又都下去了

只剩下我倆徘徊逗留


三十四歲時

我又刻意隨四十歲的杜甫

再登大雁塔,這回但見

塔內龍蛇迴旋竄動

塔外羲和揮動響鞭


天上星斗相互碰撞有聲

地下金風破碎山河無影

驚得雁鴨紛紛哀鳴四散

散得我左目眩,右神搖

左眩右搖幾乎一個跟頭栽下塔去


幸好體貼的岑參

適時伸手扶了我一把

順便扮了個鬼臉

指指四周波濤湧動的群山

故意搞笑,做暈船狀


而旁若無人的高適

卻一口氣攀登到塔尖

隨手把現成的詩句裝上翅膀

迎風一一瀟灑放飛

飛動於千里虛空之上


惹得那眼明手快的儲光羲

翻身探臂抓住兩隻慢飛的

踩在腳下騰空翱翔了起來

偶一仰首,他那青玉閃亮的髮冠

竟輕輕叩開了虛掩的天門


五十四歲時

我終於親自來到大雁塔下

隨著七嘴八舌的遊客魚貫而上

但見每一層窗台邊

都丟滿了層層許願硬幣


前推後擁登了半天

好像始終都在打轉

打轉在第一層內

在許願硬幣們閃亮的環視下

什麼都沒有看見


註:天寶11年(752)秋,杜甫與高適、岑參、儲光羲等詩友,同登長安大雁塔,四人皆有〈同諸公登慈恩寺塔〉詩傳世。我亦有緣在54歲時,登塔一遊,欲效古人登臨之樂,不果。

飛越大雁塔

我像是一隻北歸的大雁

有意的在大雁塔頂逗留


卻沒人注意也沒人瞥見

飛臨在盛唐塔尖上的我


目送宋元明清的大雁群

在我的視窗中安靜飛過


我本是一架夢的無人機

大雁一號是我行動代號


飛行速度可與地球同步

擴展視野能夠撐破天地


我用鏡頭輕輕拾起塔身

有如懷抱一尊青磚觀音


並以機翼煽動群星亂竄

好似釋放大批隕石下凡


擊中地面上所有的手機

留下隕石坑洞大小不一


成為一連串難解的密碼

壓印在記憶體顆粒之上


我緩緩離開塔尖的時刻

所有空中通訊都告暫停


以優雅無聲的返航動作

引發互聯網上連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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