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同學會,見到了許多好久不見的朋友,調皮的依舊調皮,穩重的仍然穩重,眉宇依稀當年的模樣;有人大病初癒,有人臥病在床,有人早已退休,有人還在崗位,有人IC業大展鴻圖,有人科技廠發光發熱,有人是台大教授,有人是書法名家,有人成了經常開展的攝影大師,也有人活躍商界,有中東鼓鼓手……還有人成了牧師。一到會場,就看到原來在美國科技業,二三十年前卻成了牧師的同學笑臉迎人:「歡迎醫師同學。」
「謝謝牧師同學。」
一面握手寒暄,一面環伺會場,看到了其他同學。
「會計師在那裡,這裡是老師,廚師沒來……不知道還有幾個師?」我繼續開著玩笑。「不知道有沒有同學成為法師的?」
沒想到牧師同學正色對我說:「我驅過兩次魔。」
他的聲音平淡,我卻大吃一驚,情緒高亢起來:「所以算是法師?」
他微笑著,沒有回答,旁邊同學卻幫忙接腔:「應該是大法師吧。」
我驚嚇地看著牧師同學,他的身影突然高大許多,電影場景浮現眼前:被附的身軀懸在半空,身上被單垂墜下來,驅魔者灑著聖水,雙手緊緊地握著十字架,大聲念著驅魔咒語,惡靈尖叫反抗……
禁不起我再三要求,他說起那時的經歷:「二十幾年前我去上海附近的鄉下傳福音,教友帶著一對夫妻來找我,說他們的兒子被附身了。」我看著他,靜靜聽著,「他是在外地讀書的大學生,平常都很正常,某天晚上放假回家,騎車在田埂上摔了一跤,起來後臉都變了,說話詞句都不一樣,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應該是被附身了。」
「我沒驅魔過,也沒把握,但看著父母求救的模樣,勉強答應下來。出發時已是晚上,那裡沒什麼燈,一路上暗得很,我愈走愈害怕,也怕惡魔改附到我身上。」
「他們家的燈光昏暗,一個垂下來的燈泡,照出兒子躲在陰暗處,臉色全是暗黑的。」
「你有帶《聖經》、聖水、十字架這些嗎?」
「沒有,什麼都沒帶。」
「那你怎麼做?」
「我帶著大家禱告,然後要了一些花生油。」
「為什麼是花生油?」
「唉,什麼油都行,我把油塗在我的手掌心,走向大學生,注視他,大喝:『奉主耶穌之名,令你這邪靈離開這個軀體!』語畢,將塗滿油的手掌拍在他的額頭上,他大叫一聲,快速退縮到房間陰暗的角落,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後來呢?」
「一個月後,夫妻帶著那個大學生來找我,他斯文有禮,恢復正常,臉色也不黑了。」
「哇,太厲害了。」
想想我又問:「他們是教徒嗎?」
「不是,那時還未信教,是朋友帶來的。」
「太強了!另一次呢?」
「在美國,是情慾之魔,花了好些日子才解決。」
我想像那個場景。
「後來其他牧師問我,驅魔前有先請示過上帝嗎?我說沒有,他們就把我數落一頓,說太大膽了,應該要先取得許可,不然可能會出意外。」
台上同學會的節目開始了,對話只好停止,可是我仍意猶未盡。用醫學解釋,也許是頭部外傷病變,但無論如何,要是醫學也有這種油就好了。
想像裡,病痛就是附身的魔鬼,醫師面對病人時,手上塗滿油,大喝一聲,一掌拍在病人額上,從此他的心臟病就不用再吃藥……這種場景,光是用想的,就讓人興奮不已。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