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化生物學家根據化石推斷,古代鯨魚生活在陸地上,而且還會走路。直到大約五千萬年前,鯨魚的祖先才從四足陸地動物,慢慢演變為海洋哺乳動物。 在紐西蘭的毛利部落,帕拉塔卻從長老口中聽到一個更動人的故事版本:森林之神留意到鯨魚喜歡河川沼澤一類的濕地,所以把鯨魚當成禮物送給了海洋之神。
現在,帕拉塔七十五歲了,在部落負責管理環境資源。對他來說,海灘上的死鯨不是發臭危險的死屍,而是來自大海的珍貴禮物。
這二十多年來,他割下近五百頭鯨類動物的鯨皮、鯨脂,與幫手一塊洗淨鯨骨、鯨齒,分發給各地的部落,這些骨頭最後不是變成首飾,就是成了毛利風格的藝術品。
帕拉塔認為,每一頭死去的鯨魚都是獨立的個體。他習慣站在死鯨旁,歡迎牠的歸來。他會告訴死鯨:你的海洋旅程結束了,你的肉體生命也結束了,我們將在你的骨頭賦與你第二生命。
除了毛利人以外,世界各地都有民族將擱淺的鯨魚視為恩賜。冰島語「天賜之禮」(Hvalreki)的字面翻譯,就是「擱淺的鯨魚」,不過冰島人現在多半將擱淺的鯨魚拖回海中,讓牠沒入海底。
美國的情況也大致相同。根據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統計,二○○七年到二○一七年之間,有五百八十九頭大型鯨魚(鬚鯨與抹香鯨)確認擱淺死亡。雖然這種憾事不免叫人難過,但鯨皮上的細菌對人體有害,死鯨通常會被視為惡臭且棘手的問題。因此,擱淺死亡的鯨魚通常會被拖回海中,不然就是就地掩埋。如果擱淺的地點是在偏僻無人的沙灘,往往就任由自行腐爛。
紐西蘭每年有數百頭鯨魚、海豚擱淺,擱淺的原因不一而足,比如水底噪音導致牠們失去方向感,或者湍急的海潮將牠們沖上岸。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夠確定擱淺的原因。
不過毛利人對於鯨魚擱淺有一個解釋。帕拉塔說,生病或受傷的鯨魚會持續下沈,由於害怕溺水,鯨魚會不由自主朝海岸游來。
當帕拉塔獲知鯨魚擱淺後,會立刻率領小隊抵達現場。他們第一件事是填妥文件,採集組織樣本,交由紐西蘭環境保護部的實驗室研究化驗。
接著,他們把刀磨利,在鯨魚旁禱告,套上手套開始工作。
帕拉塔說,新鮮的鯨肉像奶油一樣,腐敗的鯨肉則僵硬難切,而且藏匿細菌,身上如果有傷口,一不小心很容易變成嚴重的感染,所以一定要戴好手套,穿上防護衣。
他們怎麼處理鯨魚的各個部位呢?鯨肉和內臟就地掩埋,鯨脂熬煮成油,鯨骨挖出來後,先埋入乾淨的沙土,讓大自然中的蛆蟲將骨頭上的殘肉啃食乾淨。六個月到一年後,再將骨頭挖出,用大量清水沖洗,留在太陽下曝曬數日。
如果一天無法完成取骨的工作,帕拉塔會留下一名工作人員睡在沙灘上看守鯨魚。他們碰過民眾帶了鋸子想鋸走骨頭,也遇過有人在鯨腹開了一個洞,想要偷走龍涎香(抹香鯨消化系統所分泌的一種物質,是罕見且昂貴的製香材料)。
工作費用全由紐西蘭環境保護部買單。環境保護部的官員說,他們非常仰賴帕拉塔的專業,他們的工作替政府處理了潛在的公衛問題,也妥善保存了鯨魚在毛利神話中的靈力與地位。
每一頭鯨魚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帕拉塔替每一頭鯨魚取了一個獨特的名字,他所分送出去的每一塊骨頭,之後用該塊骨頭所製作的物品,也都會有一個相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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