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要先確定是哪隻狗
「哪隻狗尿尿流血？」
聽我這樣喊，剛起床的女兒趕緊跑過來。
我家住邊間透風處，小陽台早年是花格鏤空鐵窗，擋不住風雨，後來拆掉鐵窗換成密閉鋁窗。隨著狗兒入住，陽台高處曬衣服、邊上放雜物，中間走道成為牠們尿尿便便區－－兩張報紙疊成一組，接續排列，長約一百八十公分，寬約五十公分。我家三隻狗分別在不同時間、年份入住，新入住的狗不需人教，跟著氣味、循著前輩習慣，守規矩地在報紙上大小便。
遇上雨天不方便遛狗，每天一份報紙是不夠用的。於是，各種紙張都拿來代替，像是賣場的廣告單、候選人公告、上個月的月曆。紙類短缺時，回收大信封、各種紙袋，混入其中。不過，最吸尿、最吸味、最好用的仍是報紙。每個早晨起床，我總是先走向陽台，把弄髒弄濕的報紙捲起、放進垃圾桶，再清潔地板。清晨在這些勞動裡快速清醒。
我蹲在地上，往離自己最遠的紙張上看，發現有一攤紅，「血尿」兩字入我心，想起幾秒前收糞便時，似乎也看見一抹紅。小女兒在動物醫院工作，看多了生病的狗狗貓貓，她往紅色尿液、糞便拍照，說便便顏色看來還好，有可能是泌尿道出了點狀況。
我家養三隻狗，得要先確定是哪一隻狗。於是，牽狗往大學校園走，三狗中的大姊最先尿，且尿量充足，讓我有足夠時間觀察，確認是透明黃。次女習慣順著路途，在草地上分次尿出幾滴尿做記號，每次牠蹲下我就跟著蹲下，如此蹲下起立幾回，確認尿液如常為淡茶色。么妹向來不在外大小便，無論怎麼鼓勵牠，向牠喊話，「在戶外尿尿可獲得肉乾一片！」貪嘴的牠還是惜尿守規矩，不肯在公共場所隨地小便。一趟路目睹兩狗尿尿，猜想屋子裡那攤血尿屬於么妹。
疑惑會讓人長出智慧
小女兒說：「情緒緊張也可能血尿。」回想前兩天她休假，把最近醫院收養的男狗帶回家，想讓住鐵籠的醫院狗享有一些自由與家的感覺。不料，家裡三狗情緒激動，幾度露牙叫囂，挨了人罵縮尾藏身桌下。牠們大概擔心醫院狗長久入住、憂心狗糧銳減吃不飽、失去家中地位，整天護著自己地盤，看來身心焦慮。么妹個性膽小易怒，這兩天壓力過大，身體確實可能出現狀況。小女兒去請教醫師，預計為她安排做超音波檢查，同時要我們多留意么妹是否吃不下或疲倦。
晚飯時間未到，么妹蹲坐在我腳前，把牠的頭放在我的大腿上，兩眼望向我，明顯看出牠想吃飯。被牠盯得難受，只好提早放飯。三狗同時開動，一樣的飯量，么妹搶先吃完整碗飼料。嗯，食慾很好，沒吃不下。再繼續觀察，牠照樣逗弄老大姊，跑跑跳跳打打鬧鬧的，沒有絲毫病容。
我和大女兒對么妹溫柔喊話，叫牠要多喝水，有尿不要捨不得上，牠假裝聽不懂，不理我們。趁著我們看電視，么妹輕手輕腳往陽台走。我們遠遠看著，牠半蹲提起屁股，腳站得有些偏，尿液擴散到紙張外。我們齊聲喊：「是黃色！」
疑惑讓人長出智慧，我回想早上看見的那張白紙，說：「那是昨天我買褲子的賣場紙袋。」那時遇上家裡報紙短缺，隨手把紙袋撕開變形加長，放在狗尿區最前端。么妹常懶得多走幾步路，那攤夜裡留下的尿肯定是牠的。
大女兒望向手機，看見小女兒傳來訊息，說已幫么妹掛號，今晚要禁食。么妹是大女兒養的，她不捨么妹餓肚子，急忙拿起垃圾桶，想看清我眼裡的血尿。一陣翻找，在最下層找到那張印著紅色日文字的紙袋，真是紅得過分、紅得鮮豔。她大聲喊著：「不是血尿，是紅色染料被尿暈開了！」
虛驚一場，當事狗么妹則搖動尾巴，朝著我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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