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報驚悉以往教育部定的文言文在課本中的比例,已經由四十篇一減再減,直到目前的僅有十篇;甚至有人擔心,或有一天會全被刪盡。一說文言文的去留也容高中生參加投票。那就更危險了,其實學生是恨不得完全不選文言的。
其實目前連白話文也已經變得半通不通了。例如:「這不屬於他研究的範圍」,「那是屬於今天下午的氣象報告」,「屬於」都是冗詞。又如:「他終於被升為主任」,「被」有必要嗎?再如「他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當然是為自己,不必指明是為誰。
文言文之重要言者已多,它是幾千年中華文化的載體。胡適為了推廣新文化,不免過分強調了文言文之弊病。我自己的作品,當然從眾,基調是白話但是遇到某些場合,例如避免白到張口見喉,白到不耐咀嚼,我就會求援於文言文的含蓄與權威,用些典故,或引些名句或成語。所以我往往解釋自己的文章,是「白以為常,文以應變」。
中國古典的遺產,經千百年的淘汰到我們手裡,是一筆現金,不需繳稅。唐宋八大家中,有五家至少兼為大詩人,怎可一筆抹殺?目前台灣的散文,愈寫愈聰明,愈繁複,愈古靈精怪,真能超過韓愈和蘇軾嗎?
我在美國,除了中國文學外,也教過兩年英文。美國雖然強大,但仍然不廢英文,許多教課書裡,仍選了莎士比亞,甚至華滋華斯與丁尼生。美國之大,不能否定英國之長,更未將英文改稱美文。最多只能像在台灣,把流行的英文改稱「美語」。
反過來,台灣之小豈能否定中國之大、之久,而擅稱華文為外語?不少台灣遊客從大陸回台,竟說為何大陸人說話好像台灣話。這麼說,不是把閩南話說成像台語,等於說父親長得像孩子嗎?
據說新課綱減文言文之餘,反而增加了日人漢文作品的選項。如果所加的是川端康成、夏目漱石,或一組饒有禪意的俳句,台灣的學生還可以學到日本文學的精華,可是新課綱入選的不是這些,也太政治化了。
目前的執政者,親日而排華,不遺餘力。不過日本的學者卻熱衷於研讀左傳及其他華文典範。捨近而求遠,台灣執政者恐難逃歷史的公斷吧。
(作者為中山大學榮譽教授,本文為響應王基倫教授之高見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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