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9日 星期三

阿卡漢/愛教人英文的漂亮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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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30 第4460期
 
精彩內容
 
今日繽紛 阿卡漢/愛教人英文的漂亮學姊
林力敏/埃及的饒河夜市
羅昆芳/造就兩樁好姻緣
 
 
 
今日繽紛
 
阿卡漢/愛教人英文的漂亮學姊
文/阿卡漢 圖/Tai Pera/聯合報

漂亮學姊的首次咆哮

大學之前,我的英文不算好,但沒想到我的「菜」英文,造就了一段特別的愛情。

我念中文系,但大一必修有英文課,教授每堂必點名,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上課。第一堂課,教授介紹了助教,是一位外文系大四的學姊,長得清秀可愛。「她接下來會在課堂上幫助大家學習,解決英文難題喔。」教授說。

學姊平常坐教室後面,陪大家一起上課,不時抄寫筆記。而我坐最後一排,不是跟朋友聊天,就是趴下來睡覺,在教授的視線死角下肆無忌憚。

不過,每次我鬼混,都能感覺到銳利的目光如箭般朝我射來。轉頭看見學姊瞪著我,露出鄙視的眼神,我擺出無所謂的模樣,回身繼續玩手機。都大學生了,我才不想被管咧。

有一天我好夢正酣,突然被搖醒,睜開眼,對上學姊漲紅生氣的臉:「每堂課只會睡睡睡,你到底來幹嘛呀!」她洪亮的聲音響遍整間教室,全班同學包括教授都看著我們,那是我這輩子最難堪、尷尬的一刻。我抓起背包,略過學姊的視線,頭也不回走出教室。我再也不回去上英文課了,當時我氣沖沖地想。

風波過後,有天我和同學在球場上鬥牛,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喂,你怎麼蹺課啊?」我丟下籃球,看著學姊朝我走來,她手裡抱著一大疊筆記,神情溫和許多。「上次我也有些不對,在全班前吼你,讓你沒面子。」我手插球褲口袋,眼睛飄往天空。「喂,你這樣下去一定會被死當!」她的筆記本揮過來,打在我的手臂上。「很痛耶!」我揉著手臂叫道:「我英文就是廢,就是不想念,怎樣?」「不然我教你。」她看著我的眼睛,說出這句話。

看著她認真的表情,我竟默默點了點頭,她高興地把一份英文學習單放到我手上:「說定囉,把這些寫完,明天中午來英文系辦找我。」轉身小跑步離開,我呆站在球場中央,心想,誤上賊船了。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只好乖乖去補英文。

對學姊的純情告白

學姊從頭教起,幫我把英文基礎打好,文法也講解透徹,我開始能寫出像樣的句子,甚至能寫出短文,她也帶我去看經典英美電影,聽西洋音樂,沉浸在英文的世界當中。

當她知道我期末考的好成績時,她高興地又叫又跳比我還開心。看著她的笑臉,我鼓起勇氣說出放在心裡的話:「學姊,我喜歡妳。」她害羞地點了點頭,我牽起她的手,她靠在我肩膀上。當我們走在校園裡,我就像《鐵達尼號》裡的傑克,想大聲吶喊:「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我們一起看電影、逛書店、聽音樂會,還到澳洲自助旅行,這些回憶就如一顆顆星子,在漆黑夜空中閃耀著點點光芒。我們一起哭過、一起笑過,品嘗生活的點點滴滴酸甜苦辣……然而,再完美的故事,也有翻到結局的一頁。

學姊畢業考上美國的研究所,要去攻讀文學碩士,當我在第二航廈將行李箱交給學姊時,她哭紅了臉,像極第一次對我發怒時的模樣。我用手拭去她的淚水:「不要哭囉,我發誓以後英文課我不會再睡了。」她破涕而笑,緊緊抱住我。美好回憶如跑馬燈從眼前閃過,我拍了拍她的背,目送她消失在大廳的茫茫人海中,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Godspeed,

謝謝妳,我的學姊。

林力敏/埃及的饒河夜市
今日登場/林力敏/聯合報
在尼羅河的風帆船上,只見三個黑人兒童和少年徒手划小浮板驚險穿越大浪逼近我們,啪啪抓住船沿,哇啦啊高唱起歌。唱完睜著烏亮大眼,想要小費。兩三個人給了,其他人只視而不見,他們央求一陣子後像蒼蠅蚊子被冷漠趕走,划去叮下一艘帆船。

夕暮裡我驗證尼羅河對埃及的無上意義。埃及百分之九十六的土地是沙漠,九成多的人住在尼羅河沿岸和三角洲。古埃及人形容他們的土地是一朵蓮花,長長的河谷是花莖,尼羅河三角洲是花苞盛開。

我下船踏上尼羅河東岸。太陽東升西落,所以古埃及人認為東岸是生者之地,西岸是死者之地;東岸是城鎮神殿,西岸是墳墓。堤岸上是亞斯文城,迎面灰撲撲,人和萬物半生半死的感覺。埃及大抵沒有紅綠燈和斑馬線,人們閒散,過馬路是一天裡難得加快步調的時候。我抓準空隙衝過驢車牛車汽車的馬路,穿過曬滿舊衣的危樓,想看看這城。城裡只有給觀光客的幹道鋪柏油,巷子殘破覆黃沙,一切正在復歸塵土。

巷裡坑疤,狗很瘦,人很倦,眉眉角角很乾,吐著夕陽的餘熱。這城已十三年沒下半滴雨了,沙愈積愈多,樹都土黃幾個刻度,人也土黃幾個刻度。風起,到處飛舞蝴蝶──不,是垃圾。店面蓬頭垢面,門口枯坐的棕袍老頭眼睛一亮朝我站起來,我暗叫「糟糕」,幸好他咚咚跑向一對路人拍肩吆喝去了。這種驚嚇是埃及旅行的日常,懶散的埃及人對賺觀光財有過人的奮發,纏著你賣東西算初階,還有人幫你拍照然後要錢,帶你過馬路然後要錢,扮成假警衛恐嚇你付錢。滿街坑洞是滿街陷阱,這城沙沙的,磨得人發疼。

稍後街角的店外就遇上了。「你好,你好。中國?台灣?Taiwan NO.1(台灣南波萬)。」店員最後這句讓我笑了,但我繼續快步通過。他們只是想賺錢。埃及人樂天開朗,像你做直銷的朋友,不纏你買東西時就是花俏的好人。

忽然我走進亮滿燈的巷子,全是店和攤販。堆成山的香料,豔麗的披巾,可疑的醃魚,滋滋的烤爐,少年叫賣整串竹竿的粉紅棉花糖,咖啡館賣咖啡更賣水煙,客人吸著城裡唯一的水氣。店愈來愈密,是夜市吧,迎面的小女孩在笑,黑布蒙面的婦女眼睛在笑,我躍過路上的坑洞和垃圾也開始在笑。避開店員的眼神和結界就不會被纏,不心軟則錢不滑溜走,他們的詭計變成直率的詭計,像這裡直率無雲的天空。

「這夜市好大!」我暗自驚呼,背後長長的店,眼前長長的燈,走也走不完。看手錶已走了二十分鐘,比我出國前在台北逛的饒河街夜市長,比逢甲夜市大。走著走著鞋變土黃,饒河街夜市是濕,這裡是乾;饒河街夜市密實,這裡鬆散。我悠悠想到古埃及人看尼羅河是藍色,天空也藍色,於是認為天上也有河,河水倒下來就是下雨。

這裡是饒河夜市,倚靠豐饒的尼羅河。在萬燈裡我想像河水的祝福傾倒下來,暌違十三年的雨,一個個乾人盛開為蓮花,河上浮板少年和糾纏的店員紛紛盛開──在明天再次被黃沙覆蓋之前。在我們今生被黃沙覆蓋之前。

羅昆芳/造就兩樁好姻緣
羅昆芳/聯合報
那一年,我正在台北讀大四,有天到學校郵局辦事,忽聽到背後有人用廣東話叫我的名字;回頭一看,是位不認識的小姐。

她笑說:「我是鄭忻平,在香港讀小學時和妳隔壁班,知道妳去了台灣,中間過了十年,且台灣那麼大,我怕認錯人尷尬,所以故意在背後用廣東話叫妳,好高興真的是妳!」頓時我很感動,她居然還記得我,原來她現在又跟我同校了。

之後,我常到女生宿舍找她,那一年的寒假特別短,她全寢室的僑生都無法回家,於是我將母親手製的各項點心用包裹郵寄給她過年。數天後,我接到她的回函,信封上把「屏東縣」寫成「高雄縣潮州鎮」(我居然收得到,台灣郵政好棒),可見她對台灣南部還很陌生。

期末考結束當天,我以為忻平要回香港,特到女生宿舍找她。她說她會暫留台灣一年,任教地點是屏東潮州,我不可置信地連問了三次,她都肯定地說是潮州。原來那年六月香港時局有點紛擾,家裡臨時叫她先留台灣,因已過了分發時間,只好急急找系上的老師幫忙,而九年義務教育剛開始實施,各校教師需求頗大,潮州國中的校長正好跟那位老師是同學,也拜託他代為尋找教員,這條線便如此搭上了。我告訴她我就住潮州某工程處眷舍,她興奮大叫,立刻回房把同是香港人的室友王小姐找出來,說她們三周後將結伴南下至同一學校赴任。

她們兩位先住我家,找到房子再搬出去,廚藝精湛的她們安頓妥當後,即做了頓豐盛大餐向我們全家致謝。

曾在陸軍官校儀隊正前方掌旗、十分英挺的大哥,當時派駐中壢,那天回家度假,也一併應邀赴宴,沒想到眼高於頂的大哥卻在這頓飯和王小姐看對了眼,爸媽也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久,王小姐即成為我的大嫂。

潮州國中的同事們都很喜歡這兩位來自香港、本欲暫留台灣的老師,既然一位已落腳我家,校長認為也定要留下另一位,立刻充當大媒人,鼓勵同事們撮合鄭忻平和在地的鍾老師,半年後她也成了屏東媳婦。現在她們都已兒孫滿堂、正準備要歡慶金婚紀念呢。

大學郵局前那場「他鄉遇故人」的邂逅,成就了日後兩樁好姻緣,為「姻緣天注定」下了最佳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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