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們的愛情一樣,我們也曾經遺失過戒指……
每一段愛情,在剛開始的時候,多少都有令人感到幸福的時光。然而,當熱戀的賞味期限過去,所有潛在的問題都一股腦兒冒出來。與其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不如說「婚姻是《駭客任務》裡讓主角來到真實世界的藥丸」。
就像《駭客任務》的男主角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要活下去得接受一連串魔鬼訓練,想要在愛情中倖存下來的戀人,也必須抱著走無間道、天堂路的決心。
文化差異 與年齡差距的考驗
我自己的愛情,是經歷了無數的磨難才得以倖存的。我先生是波蘭人,和許多波蘭人一樣,他遇到問題的處理方式是,「我們必須花很長的時間溝通討論,就算講到最後拍桌翻臉也在所不惜」。從小被教導要禮貌、委婉、有問題也不要說出來的我,一開始很不能適應這種相處方式,覺得他在攻擊我,於是反擊回去,或陷入憤怒絕望。吵吵鬧鬧許多年、兩人都遍體鱗傷後,我才終於了解,這就是波蘭人的溝通方式,心臟大顆一點、神經大條一點就可以面對了。
另一個造成相處困難的是年齡差距。我先生比我大二十二歲,一開始我們對此都不以為意,但是,後來發現有時候世代差異還是會冒出來,比如說他會覺得我待人處事的方法太天真,不知人間險惡,但我卻覺得很無辜。我明明就沒有活過他那個還有特務存在的共產年代,他怎麼能期待我有和他一樣的警戒(有時是過度警戒)?
還有一個造成爭端的點,是我們對家庭和家人的觀念。我家人口單薄,父母和親友之間也沒有十分熱絡。但是先生和他的家人之間聯繫很緊密,他們有需要、困難或麻煩,只要開口,他就會義不容辭地幫忙。
有一個這麼博愛的先生,我雖然很高興嫁了一個好人,但也不免感到委屈:「他都去照顧他的家人,那我呢?我和他們之間就沒有親疏之分嗎?」我曾經為此感到很難過,也和先生吵過許多次架,但是都沒什麼用。
後來我偶然在德國作家Steffen M□ller的書上讀到:波蘭人很重視家庭價值,而且是大家庭價值(所以其實嫁給波蘭人就是嫁給他全家,和台灣人差不多),許多外國配偶都因為波蘭人的這個特質而感到很痛苦、無法適應,甚至有人因此離婚……我突然感覺到:「哇,我不孤單耶,原來這不是我或他的問題,而是文化差異啊。」就不再為這件事抓狂了。
不如歸去 到留下來吧的轉變
不過,雖然我們已經一起經歷過這麼多,也跨越過這麼多障礙,有時候吵到很激烈的時候,我還是會有「啊,不如歸去」的念頭。但是,當我看到他手上戴著的婚戒,又會覺得「還是留下來好了」。
就像我們的愛情一樣,我們也曾經遺失過戒指,但不是婚戒,而是我的訂婚戒指。它曾經在我幫先生拍落外套上的雪時,掉進夜間的雪地,像是一小塊奶油融入一鍋奶油,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正要上公車,然而當公車司機知道我掉了戒指,他和所有乘客都留下來幫忙找戒指。正當我感覺手指快凍僵,想叫大家停下來放棄尋找時,司機「哈哈」一聲,從雪地裡翻出那小小的戒指,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不要再掉了喔。」司機邊說,邊把戒指交還給我。
後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我心中守護我們的戒指,不管我手上有沒有戴著它,不管我們的處境看起來多麼無路可出。我們的戒指是在雪地中倖存下來,然後回到我們身邊的。我們的愛情亦如是。如果這麼小的戒指都可以在黑夜的雪地中找回來,還有什麼是找不回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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