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外面就下著綿綿細雨。我整個人跟著懶洋洋的,因為下雨,所有和「外面」有關的事,做起來都很不方便,像散步、逛街……
咳!我在幹麼?我是個消防隊員,除了休假,隨時隨地都在待命,哪有時間散步、逛街?還有,即便是休假,若是遇到緊急狀況,也有可能隨時被召喚回來出勤!
我本想等雨停之後再外出買早餐,可是等了又等,雨卻一直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我只好撐著雨傘,冒雨出去買。
「阿邦,你要去哪裡?」
回頭一看,是值班的俊明學長,我答:「出去買早餐呀!」
俊明學長說:「你不用買了,有人報案發生車禍,出勤務去吧!」
「出勤務?輪……輪到我嗎?」我一肚子疑惑。
「是輪到你呀!勤務表上,你今天輪到救護勤務,你不知道呀?是不是餓昏頭了?」
我走到勤務表前,可不是嗎?「張安邦」三個大字十分明顯的寫在上面,唉!我果然是餓昏頭了……不!是雨!一定是一早的雨影響了我的情緒!
向俊明學長問清楚發生車禍的地點,我和搭檔的小杜學長就開著救護車出發了。
因為下雨,路上的車輛明顯增多了,車行的速度變慢,偶爾還會出現小堵的現象。不過,駕駛們聽到「喔咿∼喔咿∼」的聲音,都會主動讓開給我們先過,所以我們很快就到達了事發地點──一個小型十字路口。
一輛掉了前方保險桿的轎車停在路中央,轎車前倒著一輛被撞得支離破碎,零件散落一地的摩托車,摩托車旁坐著一個婦人,滿臉是血的呻吟著。不遠處,躺著一個身穿學校運動服的小女孩,她身旁有個書包,裡面的文具、簿本散落一地,一定是媽媽載女兒去上學,被轎車撞上了,只是不知道誰對誰錯而已。
看到婦人滿臉鮮血,直覺告訴我:她傷得比較嚴重,我立刻衝到她身邊,打開急救箱幫她止血,女孩則由後下車的小杜學長處理。
婦人用力抓住我的手,痛得我差點叫出來,她叫著:「我沒關係!先生,先救我女兒,拜託你,先救我女兒!」
「妳流了很多血,我先幫妳止血。」我說。
「我沒有關係!先救我女兒!先救我女兒啦!」婦人最後那句話,幾乎是歇斯底里喊出來的。
我提著急救箱來到女孩身旁。小杜學長說,她還有呼吸心跳,沒有外傷,但是擔心有內傷。
在我們幫女孩做緊急處理時,有路過的民眾靠過來,撐開傘幫忙遮雨。雖然我們早已淋溼了,內心還是感覺很溫暖。
當我和小杜學長把女孩送上救護車時,另一輛救護車到了,那是別的消防分隊派來的。救護人員一下車,立即衝到婦人身邊。
很快的,「喔咿∼喔咿∼」的聲音再度響起,小杜學長在前面開車,我在後面照護女孩,一路向前奔馳。
我一邊看著女孩,一邊拿紗布幫她吸去臉上的雨水,忽然發現我的右手腕有兩條紅紅的、滲著血的抓痕。原本還在想是什麼時候受傷的,接著就想到是剛才要幫婦人止血時,被她抓的,都抓出血了,可見她有多著急,才會這麼用力!
來到急診室,把女孩交給醫生和護士,辦好相關手續,這一趟勤務就完成了。
我和小杜學長剛踏出急診室,一輛救護車停了下來,門一開,被推出來的竟然是那個婦人──女孩的媽媽,好巧啊!
擔架一推出來,就聽到她連番喊著:「我要跟我女兒同醫院!我要知道她現在怎麼了!」一邊喊,一邊掙扎著要起身。
我看了很不忍心,立刻靠到她身邊,說:「太太,妳不要擔心,不要掙扎,這樣會影響妳的傷勢。妳女兒就在這家醫院,是我們把她送來的。」
婦人一聽,冷靜下來,不再喊叫,只是焦急的問我:「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心跳、呼吸都正常,沒有外傷,醫生正在幫她檢查,確認有沒有內傷。」我說。
婦人聽了,又急急的轉頭對送她來的救護人員說:「趕快推我進去!我要看我女兒!拜託,拜託!」
婦人被推進急診室,我和小杜學長上了車,返回隊上。
其實,剛才我也有一種「想跟進去看」的衝動,但又很怕看到令人不捨的畫面。上次送那個遍體鱗傷的受虐女孩進去,又知道她沒有被救回來,讓我難過了好一陣子呢!
自從當了消防隊員後,不管是救災、救難,生離死別的場面難免會遇到,每一次都讓我感觸良深,我深刻的體會到:當一個消防隊員,要有絕對的抗壓性,否則真的會承受不了。
回到隊上,老陳學長看到我手上的傷痕,問我怎麼了,我告訴他是被婦人抓傷的。老陳學長聽了,什麼也沒說,手臂一伸,露出幾道傷疤給我看。雖然他沒說出原因,但我大概能猜出傷疤是怎麼來的。
我看著手上的抓痕,回想起早上十字路口的畫面,還有那婦人「先救我女兒」的呼喊叫聲。外面,依然下著綿綿細雨,那個女孩現在不知怎樣了?
其實,每一次把人送進急診室以後,雖然任務已經結束,我還是會一直懸念著被我送進去的人,默默為他們祈求平安。有些時候,就算明知已經沒救了,我總還是存著一絲希望,因為每個人都是父母心頭的一塊肉啊!寫到這裡,我不禁想起溫暖的家,啊,好想回家喔!
……
故事的發展究竟如呢?趕快翻開《一一九日記》就知道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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