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病人與死亡意願的發現 我個人走上研究解除人生的苦痛這條路,最早是在馬偕醫院的安寧病房中與癌症病患相處,加上後來我的摯友也因癌症而死亡。在接觸這些癌症病患的過程中,我意識到癌症病患內在其實是有強烈的死亡意願,當時我非常地震驚,因為大多數的病患都會說他們有多麼地想活下去,但其實內心是非常想死的,他們的內在充斥著許多矛盾,就像我們一般人的腦中也存在著許多虛擬實境一樣。 在馬偕醫院家醫科當住院醫師期間,我們得選擇安寧病房三個月的實習,之後也可以申請安寧緩和專科醫師執照。在那三個月之中,我學到了很多,包括發現我自以為是的無懼於死亡,其實是個天大的笑話。開始的短短兩周內,安寧病房裡就有十位病患過世,甚至其中幾位是前一天才互道再見的,隔天就與他們天人永隔了,這種很深的驚嚇讓我久久無法平復,因此我有一項非常重要的發現,那就是癌症病患的死亡意願。 那時我有一名罹患肺癌的女病患,因為安寧緩和的處置相當地好,她經常很輕鬆地與我談天說地。當時,她讓我看她罹患癌症之後去跳元極舞、去旅遊的照片時講這句話:「黃醫師,我得到癌症之前,我就想死了。」而且在我幫她體檢時她也講了同樣的話。原來在她罹患癌症之前,因為先生是個小導演,是在那個圈子裡,常常和一些初入道的女演員們有複雜的關係,於是她內心非常煎熬,而且同時間,她的公婆一個中風臥床、一個股骨骨折不良於行,加上子女的教養,她只能一個人獨撐一切,對她而言每天的生活就如地獄一般,因此,她常想:如果我死了就不用在人間受苦了。 有一天,我突然心生一念,究竟罹患癌症前就有死亡意願的末期癌症病患比例為多少? 於是我就針對安寧病房的病患們做了一次口頭的問卷調查,當時由我負責的共有十五位病患,加上其他常和我談天的病患,共有十八個樣本,結果其中竟然有十七位末期癌症病患在罹患癌症之前就有死亡意願,剩下一位並不是沒有死亡意願,而是之後他陷入昏迷,無法回答我的問題。結果是如此高的比例,令我嚇了一跳。 之後,我於二○○六年到德國拜訪我在歐洲的伙伴羅塔荷南瑟〈LotharHirneise〉時,我們竟意外地相互印證了癌症病患的「死亡意願」這個現象。他的故事是關於一位罹患睪丸癌的德國醫師,他被安排到外科病房準備摘除睪丸手術,在同一間病房裡,共有四名男性病患都罹患相同的癌症,也一樣被安排在外科的標準流程中:灌腸、吃藥??等準備工作。有一天,他們聊了起來,竟意外地發現原來四個人都有相同的境遇,都有一位親人在一年內死亡,而這位醫師自己的兒子是因為車禍在半年前過世,他頓時覺得這絕對不是偶然,其中必有原因,因此之後展開了相關的研究,後來發表了一篇關於癌症病患死亡意願的論文。 可見,不論東方或是西方,真理就是真理,與地域無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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