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日 星期五

【閱讀•散文】舒國治/京都喚出我的發現心——《門外漢的京都》繁體新版序(新經典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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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閱讀•散文】舒國治/京都喚出我的發現心——《門外漢的京都》繁體新版序(新經典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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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散文】舒國治/京都喚出我的發現心——《門外漢的京都》繁體新版序(新經典文化出版)
舒國治/聯合報
京都古宅。(圖/舒國治提供)
《門外漢的京都》出版於二○○六年。而興起出這書的念頭,來自於一九九九年六月一篇我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寫的〈城市的氣氛〉(後來收入《理想的下午》)其中一句話:「……他日或可不揣淺陋來寫一小冊子。」

沒想到,真去寫了。

但隔了五年。

我將這「不揣淺陋」猶自妄敢下筆的魯莽,稱為門外漢。

乃我既不懂日文,也少有研讀日本歷史,甚至完全不飽讀日本文字。

然而這個人竟然那麼樣的控制不住,有一腔的遊賞京都的話想要吐露出來。

遂成了這本《門外漢的京都》。

我到了滿有一點歲數時才有機會到日本一遊。一去到那裡,馬上感到頗熟悉。譬似我小時候似乎就一直有這麼一丁點的「鑽研」了。

我之觀看日本有那麼一些世故之眼,除了小時在台灣熏染一些「日本的周遭」(日本房子、日本巷弄、日本器物、日本式陰暗多雨夜晚中傳來的盲人按摩笛聲、木拖板擊地之聲)外,除了看了極多的日本片外,再就是,我是個寧波人也有點關係。

好,先說寧波人,再說日本片。

寧波人的港口,很易見日本的貿易,而器物也會流通。寧波的外海,原就多見日本的船隻、海的另一面的那個國家,他的風俗,他的漆器、甚至醃魚,甚至他的海盜,自宋明以來,相信寧波人早就有瞭解。

宋時日本僧人在中國修行佛學後,返程常在寧波等待上船。據說他們會買木雕佛像,帶回日本。而寧波也有高超的工匠。

後來清末赴日的留學生,寧波紹興原就極夥,不只是魯迅、周作人兄弟,不只王國維等人而已。

再說日本電影。

幼年看日本片是一種極有趣、搞不好也極有價值的經驗。

主要是,全只能收取畫面。得到的,是純然的「印象」,不是理解。是日本式的意象。日本人的動,跑步的,走路的,演戲的,都好奇怪噢,好特別噢。他們是另一種人種似的,活在古代遙遠的自幽空間。若非如此,他們怎麼會那麼走路、那麼樣的做動作?

聽不懂他們講話,看影像就已極豐富了。並且潛移默化的吸收了太多的日本淒楚、風情瀟湘之美感。

至若日本電影裡的打鬥,那就更棒了。他們劍客的行於路上的氣勢,戴起斗笠的那種高不可測,還有揮動刀子的那種近距離之極有把握,哇,真是看電影的最高樂趣。

更別說那些《猿飛佐助》、《赤胴鈴之助》、《黃金孔雀城》等的幻術武打片,更是教孩子們著迷不已!

這一切,都陪著孩子作著迷離幽淒的夢。而這夢裡的景致,或許成為後日的某種眼界。

一九九一年我初遊日本,已三十九歲。眼中所見,簡直處處教我專注,它的無所不在的古味,怎麼能保持恁久呢?城市內的大樹,超過百年的、兩百年的,似還在替它們延壽至八百年一千年而悉心供養著。

每一處木造樓梯的轉角,我都能夠細看;每一個玄關,我都不捨得迅速略過;每一個木頭亭子,都值得我前後審視;每一片腳踏的砂地,我都走得好虔誠好滿意;多少片長牆,教我真是多高興的沿著它走;多少個山門,我不管是跨入或是站立其外,都覺得怎麼會有如此好的地景!

太多太多。

我單單是觀看無以數計的前院這些景物,便已然心中湧動到幾乎只能寫東西才得以抒發胸懷了。

我已經顧不了該不該調研得深刻些才來下筆了。

我寫的,是我的用眼之美學經驗。並且,是隔著頗一些距離的用眼習慣。後來,不管是不是自謙,我皆以「門外漢」稱之。

所以書前我集了「懷此頗有年」(陶潛句)「不敢問來人」(李頻句)兩句詩,來道出心聲。

有時,用英文問人,未必奏效,索性用觀察再加上猜測。這是全世界門外漢必用之法。只是我們同是東方人來觀看日本,更多似知非知的微妙樂趣!

譬似京都舊書店,我固可以進去逛買,但只是看門外的漢字牌匾,已是極適意的文雅式觀光。這在西方國家未必可有。而有不少家舊書店門口放的廉價品,如百年前的漢字教科書或小出版社早年出的書法碑帖,僅售一百□。而我只是翻覽,已是觀光中極美妙的小小片刻!

寓目的漢字,道出了你對熟悉物重見的欣喜。而你還不忘投注某種評鑑之心。寫得好,心道讚。寫得差,你或還笑它呢。

這在食物上當然也是。我不只一次諷笑過拉麵之不堪。也不只一次讚過三輪素麵才是村家吃麵的本色。

乃我也是吃麵吃飯的民族,說到吃飯,我們真是慚愧!台灣館子裡煮出的飯,少有聽到吃客讚美的;而台人遊日,每頓飯皆盛道日人煮得恁好!

秋冬遊日,各處見柿子樹上猶有未摘之果,稀稀疏疏結著晚熟卻紅透似火的柿子。這種景色,既是審美,也未嘗不是對愛好自然之詠嘆!

人在龍安寺看石庭,有時可坐下。這所坐的地方,稱「緣側」。坐緣側賞景,是日本的獨絕。

即使不是賞枯山水,只是平常家庭有緣側可坐,便教人感到幸福莫名。日本真是每一處空間也要發揮它的靈巧功能。

塌,床,玄關和階梯,皆然。

建物中太多可教人坐或長跪的小小天地那種如同修行空間的「自處之地」。而我只是流目所及,居然盯著凝視,而且太目不暇給也!

故陳舊的神社,像三條大將軍神社那個如同戲台的講壇,舊舊的,荒而不怎麼用的,最受我一經過就盯著看。

許多入門前的「候凳」,也好看。

太多的橋頭,也好看到令你佇足。

傳統旅館的登樓、沿廊而行、推開紙門、入室坐下、再開窗面對小院……

數不清的設施,皆不見得是建築家的創作品,是尋常老百姓生活下的手筆。然而充滿著匠人的技藝。

這就像極高檔極貴的料亭,他的食物製得極精美;而極尋常的小館他的壽司他的鰻魚飯亦製得極純熟極美味你無可挑剔是一樣道理。皆漫布著尋常過日子百姓他自有的匠心與專注的手筆!

我在這裡看水的來歷,看苔的植護,看石壁的疊砌,看寺院的散列,看車窗的流景……看這個看那個,甚少和人攀談。這樣純看,似懂非懂,亦無意非要弄懂。這一看也看了那麼多年,每次竟還能看到些新奇東西。噫,莫非將我昔年看到的似知非知事象今日再勾起別的視角,以求獲些查證?

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

它令我一逕在發現。發現我始終在尋覓的。或發現我原就似乎看過但不很真切、而今它明明白白放在你面前、卻不管是實是虛都已然太值矣。

《門外漢的京都》轉眼已十六年矣。念及當年是如此寫它,而今日又如何回看它,好多好多我看事審趣的諸多隨想層層浮現,在此粗略寫下一些,是為所序。


【書評•小說】沈默/沒有比作家更糟的罪犯
沈默/聯合報
《危險》書影。(圖/麥田提供)

推薦書:桐野夏生/著,詹慕如/譯《危險》(麥田出版)

桐野夏生是我個人非常偏愛的日本小說家,其作品《OUT》、《異常》、《殘虐記》、《走向荒野》等都是驚人的傑作,她關於女性處境的深刻凝視與強烈描繪,也總是能再次刷新我的認識。

且特別的是桐野夏生從最初的推理驚悚領域,一步步拓展、進化,至於今似乎很難說她是傳統定義上的推理作家,畢竟她後來的作品也未必有什麼謀殺案件。然則,她對女性心理層面的持續鑽鑿、挖掘,更多人心暗面的追索,都教人駭異。而如此突圍推理本位的能耐,我很難不想到勞倫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的馬修•史卡德系列。或者套用尼爾•蓋曼(Neil Gaiman)的書名《從邊緣到大師》,桐野夏生亦同樣不受限於類型限制與範疇,能夠將通俗文學帶入大師之境。

《危險》係以《春琴抄》、《細雪》、《瘋癲老人日記》等聞名於世的日本文豪谷崎潤一郎家庭生活為本,小說的主述者是《細雪》四姊妹老三現實原型的田邊重子,桐野夏生使用了第一人稱,娓娓道來谷崎潤一郎如何將自家建構成女人國,而他是唯一的帝王,如何遊走於眾多女性之間,並將眼中的女子世界移形換影為小說作品,其後又是如何瘋魔於媳婦千萬子,寫下撼動世人視聽的《瘋癲老人日記》,種種凡此。

我以為,桐野夏生並非要檢討谷崎潤一郎,而是逼視小說家過著雙重生活(創作生活與日常生活),逐漸把自己以及周遭親友逼向絕境的過程,如「『他現在開始寫下一部小說,所以正在享受著看到我們嫉妒千萬的樣子呢。』……『誰知道呢。現在他正要變成一個真正的瘋癲老人。他扮演一個鬼迷心竅的自己,說不定演著演著就走火入魔了。』」「姊夫就好像為了回應街頭巷尾的好奇心般,愈來愈不隱藏他對千萬子的執著。他彷彿被自己所寫的小說給侵蝕,不,就好像依照小說裡編排的劇情般,讓現實漸漸趨近小說。」

川端康成《睡美人》,湯瑪斯•曼(Thomas Mann)《魂斷威尼斯》還有盧契諾•維斯康堤(Luchino Visconti)的同名電影,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ладимир □абоков)《羅麗塔》以及史丹利•庫柏力克(Stanley Kubrick)改編拍攝的《一樹梨花壓海棠》,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即使在中風癱坐輪椅上仍舊執著於拍攝海灘上年輕裸體的《欲》(收錄於三段式電影《愛神》),保羅•索倫提諾(Paolo Sorrentino)《年輕氣盛》描繪著老音樂家和老導演對流逝時光的最終追擊等等,那些以男性視角張望繁花將盡生命晚期,對青春、肉體的無限依戀與回味,都讓我悸動難忍。

就連紐約私探史卡德系列的最後一集《聚散有時》,硬漢馬修又更老了,但仍舊有本事夠硬地處置撂倒了一男性跟蹤狂暴力犯,救了向他和伊蓮求援的性工作者。而小說尾聲卻是一場三P歡愛場面(卜洛克也就回到傳說中他早年寫過的軟調色情),不也同樣是軟弱無力的權威老者在生命盡頭所揮出類似祈禱、充滿哀憐感的索求手勢?而如許溫柔鄉想像,或是男人心中最好的烏托邦,也是真正想要企及、依歸的場所。

柯慈(J.M.Coetzee)的《緩慢的人》不也這般寫道:「……是激情讓這個世界繼續運轉下去的。你不是文盲,不會不知道這個。如果沒有了激情,世界便是空的,無色無相。……我們只能活一次,所以就讓這人生瘋一瘋吧!……好讓某個人把你寫進書裡。好讓某個人願意把你寫進書裡。好讓自己變成值得被寫的。活得像個主角吧!保羅,活得像個唐吉軻德或包法利夫人吧!這就是經典作品教導我們的。不然人生還剩下什麼?」

桐野夏生的《危險》卻從女性的角度,揭露創作者的情感何其凶險殘暴,又是何其虛實難解的趨向於毀滅,訴說了無所不能者的無能樣貌。我亦不由想到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在《盲眼刺客》寫的:「『愛是罪犯,』他說,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比愛更糟的罪犯。』」也許如此,也許所有的情感關係都是危險的,都是近犯罪的模式。如果你不帶著冒險甚至是罪惡的心情,你怎麼能真正地進入愛情呢?或者更進一步說,愛是謀殺與創造之時,你得要抱持己身所有弱點暴露在所愛面前被任意屠宰的覺悟,才能足夠完整地去愛人。

而同樣的,創作也是危險的。創作本意是為了創造,但在創作之中,又有多少東西被徹底壞毀了呢?是的,創作或許是罪犯,或許沒有比創作更糟的罪犯了。這恐怕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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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寫一封信給情敵,會是咬牙切齒、言語說服,或者僅只於介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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