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擋道舉劍砍身為俊美又兼具才氣的美男子,王俠軍在我的朋友圈中注定有好人緣。他善於傾聽,毫不張揚,就連酒品都極好。
曾有位被公認為美女的傳播界名人,在酒過三巡後,醉眼朦朧的自白道:「怎麼辦?看到王俠軍就想流口水……」甚至還進一步點名,那個誰啊,都恨不得攀在王俠軍身上跳鋼管舞。不僅如此,還有一位台北社交圈的名媛,曾當著俠軍的老婆沈靜君面前,認真詢問她,是否能將王俠軍讓給她?靜君自此拒絕出席任何有此豪放女的公開場合。
我逮住機會,也很直白的問俠軍,只要他願意,排隊等著當他小三、小四、小五的也許可以掛號到天邊。但他告訴我:「怕麻煩!」沒錯,為了怕麻煩,俠軍背著一把桃花心木削成的劍,管他桃花桃花滿地開,只要是桃花擋道,他舉劍便砍,毫不留戀。但是,一旦面對藝術創作,他卻絲毫不怕麻煩,甚至是不畏艱難的往麻煩領域裡死命鑽。
俠軍是我世新的同學,讀的也是電影科,我與他雖是同年同月生,但他沒留級,成了我的學長。真正與俠軍熟稔,是他與張毅、楊惠姍組成「琉璃工房」開始。張毅雄才大略,惠姍堅韌投入,加上俠軍的才藝縱橫,他們三位打造的「鐵三角」在二十多年前的華人世界,捲起了千丈雲萬丈雪。那時我適巧辭掉了東京的新聞工作,協助推動琉璃工房在日本的行銷巡展,是以更能體會到他們三人打造玻璃工藝的難處與艱辛。
俠軍前往美國的底特律學習玻璃工藝,帶著一身武藝回台;張毅天天為銀行的頭寸忙到血壓高;惠姍則帶著工作人員忙進忙出。我偶然聽到靜君私下抱怨,家裡兩個孩子都小,俠軍只是悶著頭在做設計工作,也不說話,問他什麼都不回應,讓她十分擔心。有一回,我坐著張毅與惠姍的車,一大早就到北投俠軍的家,接他到淡水的琉璃工房上班。果不其然,一路上,都是張毅在說話,他分析市場,描繪未來藍圖,將車內的氣氛營造得紅紅火火。至於惠姍,想當然,一往情深的看著張毅。就只有俠軍像悶葫蘆,不吭氣。
又有一回,我們在日本橫濱的松屋百貨公司辦展,鐵三角當然都到了,俠軍在展出的前一天,默默率領同事將展場全都安置好後,坐次日一大早的班機回台灣,監督一批新貨出爐。天很冷,我躲在被子裡補眠,事後聽惠姍說,張毅天沒亮便起床,親自送俠軍前往機場。我大為感動,慶幸與這三位至情至性的夥伴一同打拚。
但無常終究出現了,俠軍與琉璃工房分道揚鑣,與他的二哥另組「琉園」。
尋找瓷器新生命
我也曾短暫協助過琉園開拓日本市場,後來因電視製作的本業忙不過來,就辭謝了那一份兼差。雖然不再有工作上的交集,但是我忽然察覺,俠軍變了,或許可以說是,他潛藏的本質顯露出來了。他面對攝影機侃侃而談,他接下電視廣告,以溫潤的形象與低沉帶些沙啞的聲音,打造出自信且自在的形象。他也寫書,且文字精湛細膩有畫面。我身邊的友人,包括我自己的另一半,都十分訝異,認為俠軍在文創產業肯定能打出一片不同的江山。
雖然玻璃工藝順利進行,但我知道,俠軍心中另有一座火爐熊熊燃燒著多年了,他陸續帶著手繪的陶瓷設計圖,前往日本最著名的陶瓷藝工房以及名師處,尋求合作。但是,得到的回音並不正面,大多數的人都認為俠軍繪的圖,不符陶瓷工藝的工學;那些線條勢必會在燒製與冷卻的途中崩塌掉,就算有一家勉強燒製出來,最終也哭喪著臉向俠軍投降。
面對俠軍的失望與落寞,靜君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挽起了袖子,向俠軍請纓,開始招募資金,尋找建廠地點,讓俠軍的另一個夢想走進聚光燈下──已過五十歲的靜君,支持俠軍離開琉園,打造「八方新氣」的瓷器新生命。
無路可退的俠軍與靜君,因緣際會找到聖嚴師父的俗家,江蘇南通的一塊地,再次本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精神,建廠募工,摸索瓷器的生命結構。途中,聽說資金不足,靜君急著尋覓新血源、台灣的旗艦店出問題、大陸的展示店找不到理想地點……偏偏俠軍不肯妥協,耐著性子的折磨工人,裂了再燒,破了扔掉再塑。我幾次到上海,想到南通去看一看,替他倆打打氣,但總是憋著一口氣,沒敢去看實情,怕我的心臟負荷不了。
不久前,我與妻搭早班機前往日本,才過桃園機場的證照查驗處,就看到靜君拖著一大一小的行李,要趕去南京談生意。我還沒來得及說她氣色不好看,她就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太胖,應該運動減肥。我們相互擁抱一下,互道珍重,約好年節一定要好好歇息,一定要好好聚聚。不過,靜君的一句話始終在我耳邊迴盪。她說,如今才知道自己的大膽,竟然敢在全然不懂陶瓷學問的情況下,投身如此浩瀚艱苦的行業裡。
在另一個場合中,偶然聽到一位女性朋友呢喃:「美人會遲暮,美男似乎也會失色……」
她的同伴立刻回道:「喔,是說王俠軍?不會啊,他的身材維持得很好,小腹平坦,眼尾的紋路反倒顯得整張臉更立體、更有書卷氣。」
我當下決定,要找個機會,把前者的話掩蓋掉,把後者的話說給王俠軍聽,看看是否可以換來一瓶紅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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