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靈精怪的阿郎,或許因早早就跟著郎叔,在電視台裡穿梭巡弋,自然吸收了演藝大神所有的精華能量,日後竟然出落成一位出色的「異人」……
舉足輕重的郎叔
顧寶明與郎祖筠兩位戲精要在舞台上飆戲,若是錯過,肯定教人遺憾終生。大概聽到我的念叨了,阿郎主動來電,說是要幫我留票,雖然心中大喜,可還得保有自尊,趕緊回道,要付錢才成;阿郎大概在忙,沒好氣地駁我,沒票啦,只有她手中的公關票。我立即點頭如搗蒜,帶點諂媚地答道:「給我!我要!」
早早就盼著《接送情》上檔,如年輕時等著某部知名電影上映,有點失神,總擔心上檔的當天若發生大地震、颱風、停電等而喊停,那該怎麼辦?等真坐進國家劇院,看著序幕拉開,心中那股美孜孜的情愫,才歡歡喜喜地湧上心頭。
阿郎一人分飾三個角色:五○年代的醫院大小姐、國共內戰與夫分離的山東大娘、留美的英俊兒子(反串)。我跟著劇情行進,或笑或哭,尤其是上半場的最後一幕,寶哥飾演的老兵與結髮老妻在香港聚首的下一刻,再度分離,阿郎一口山東土話,將一位有情有義的老嫗情懷,絲絲入扣地演繹完成。等到中場休息的燈亮了,抹掉臉上淚水的同時,我心生感嘆,如果曾經當過阿兵哥的郎叔此刻也坐在台下,該會對他閨女的才情與努力,洋溢出多麼澎拜的驕傲與讚嘆啊!
阿郎的尊翁,大名郎承林,七○年代前後的電視台,所有的演藝人員、工作人員,沒人不知道「郎叔」這號人物的。
郎叔個頭不高,憨厚篤實,帶點肚腩;喜氣的五官,襯托著嘴角被檳榔染上的橙紅,有型;話雖不多,蘇北口音的腔調,應該是飾演私塾老師、忠心管家的最佳人選。
郎叔在電視台雖然位階不高,卻舉足輕重,任何節目,無論綜藝戲劇,只要臨時需要三輪車、臭豆腐、內包綠豆餡的麻糬……也只有他,郎叔,才得以在最短的時間裡找來。
古靈精怪的阿郎,或許因早早就跟著郎叔,在電視台裡穿梭巡弋,自然吸收了演藝大神所有的精華能量,日後竟然出落成一位出色的「異人」,從唱歌、演戲、主持、單口雙口相聲、編劇、導演……幾乎沒有一樣不會且不精;這不是異於常人的藝人,又是什麼?
我是念世新的時候,在台視打工做劇務,認識了郎叔。郎叔很照應我,有時我們一起上場,串演臨時演員,他總會將當道具的蛋糕、花生偷偷地塞給我。後來我出國,又回來省親,到電視台訪友,碰到郎叔,郎叔就抓著我的手臂不放,堅持要我騰出時間,想請我吃飯;我一來真忙,二來不好意思,總是拂逆郎叔的美意。但說也奇怪,後來跟阿郎熟了,還一起工作,每每想約阿郎小聚,她總有理由推託,不肯應卯,我於是跟阿郎笑說,她這是存心替她爹報仇。
憑著我與郎叔的因緣與交情,阿郎算是我的姪女。阿郎起先稱呼我為「斗叔」,後來大概覺得太正式,太有距離,乾脆改為「斗製作」。無論她叫我啥,我還真以這樣一位出色的姪女為榮。
才情過人的阿郎
阿郎曾經擔任過《點燈》節目主持人,有數年之久。後來電視台與我商議,希望節目能夠年輕化,最好讓更年輕的主持人來接棒。我拜託阿郎在密密麻麻的檔期中,勻給我兩小時,約了喝咖啡。老實說,要當著她面將換人的決定說出口,還真是件苦差事。我先是跟她說,有一回跟郎媽媽聊天,郎媽媽開心地告訴我,阿郎自從主持《點燈》之後,人都有點不一樣,變得更有耐心與愛心了,就算要篤信天主的阿郎去訪問郎媽媽親近的佛教大師,阿郎也一聲不吭地去做。阿郎笑了,她說,這是應該的啊,宗教本來就應該彼此尊重包容的。
等到迂迴了半天,實在詞窮了,我只好將來意和盤托出。阿郎很貼心,不但沒有任何不豫之色,反而立即像是轉換頻道似的,上山下海地聊些讓我噴飯的有趣話題。那一刻,我對阿郎起了恭敬心,她居然還顧及我的尷尬處境,避免讓我繼續難堪下去。
我對阿郎的才情,卻是念念不忘。
2015年,點燈籌辦「哥哥爸爸真偉大--向軍人致敬」演唱會,內容包羅萬象,有紀錄片、短劇、相聲、歌唱等,難度很高;我打了電話給阿郎,請她出任總導演兼編劇、演員、主持,她滿口答應,我剎那間吞下了數顆定心丸。
等到正式演出的當晚,中山堂的大幕要拉開了,卻因我們粗心的失誤,造成與會嘉賓的煩惱,婉拒了開幕致詞。我火燒屁股地奔至後台,將突發事件告知團隊。此時,阿郎就是那救世主,一肩將重任承擔下來,火速換了套適合的衣服,走至前台,以沉著的態度與謙和感恩的語調感謝嘉賓的全力贊助,不但立即緩和了當事人的不快情緒,隨後也應了阿郎的邀請,雍容和藹地步上了舞台,祝賀大會成功之餘,還帶頭呼口號,掀起了會場的第一個大高潮。
整場演唱會結束後,我一個箭步衝上舞台,用力地擁抱住我那出色義氣的姪女,激動到熱淚盈眶;阿郎被我害得眼眶發紅,那個瞬間,我相信阿郎是懂得我對她的感念與敬重的。
次年,「點燈--看見生命勇士」演唱會,向不畏挫折的身障人士致敬,阿郎依然是我最得力的大柱子,有她在,我高枕無憂,最麻煩的事情全都扔給她,她也照單全收。只可惜,今年的「老師我愛您」演唱會,因時間與地點決定太晚,與阿郎的舞台劇撞個正著,她每見我一次,都跟我說聲對不起。
我的確非常非常的幸福,不但擁有無數相同年齡的知交好友,就連較我年長,甚至如阿郎般的年輕晚輩,都能相交至深。感恩郎叔郎媽媽,把阿郎教得這麼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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