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世界盡頭的智利極南Punta Arenas,西班牙文的意思是「沙的那一點」。
然而,在這個城市我卻感受不到任何能跟這個名字聯想在一起的東西:陽光、沙灘或是比基尼。南緯53度的太陽在這裡似乎特別慵懶,總在早上九點多才上班,不到下午五點就準備下班。這裡是被世人稱作「世界盡頭」的智利極南城市,與南極半島隔海相望,名喚Punta Arenas。
很遺憾的,這裡一年到頭都冷!只有小冷、大冷和超冷的分別而已。即使是南半球的二月炎夏,台灣的冬衣在這裡依舊派得上用場。不過,出乎意料的,這裡的人和它的氣候不同,一點也不呆板無聊。
把自家房屋粉刷成喜歡的顏色,是南美房子的一大特色。繽紛的各色彩屋,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糖果屋,間間有驚喜,屋主的巧思和創意毫不保留的大方秀給你看。
視覺上的多彩,令人彷彿漫步在另一個世界:離台灣十萬八千里遠,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大家說著非你母語的話,頭上的藍天之清澈,白雲之分明……剎那讓人掉進的幻想世界裡。
話說回來,麥哲倫海峽的海風果然強勁,出門非得全副武裝:圍巾、手套、毛帽,甚至是毛襪、毛衛生衣,缺一不可,規格更勝台灣寒流來襲時。有趣的是,不只有我這樣,青年旅館的瑞士室友每天也要花十五分鐘以上「包裝」自己才出得了門,這裡洗澡的頻率更是以「周」為單位。於是,暖暖包成了結交朋友的好東西。我塞了幾個給怕冷程度跟我不相上下的室友們,好設計讓來自歐洲的她們讚不絕口。
而若是隨意在冷清街頭上閒晃,你會發現除了少數非出門不可的生意人、學生、攤販、遊客等,一般人幾乎都寧願躲在開著暖氣的舒服室內,享受濃濃的熱巧克力或熱咖啡。
這天,我不小心闖進了市立圖書館,因為是平常日,館內都是些退休的老人家在聊天。我走到童書區,把自己蜷曲在最靠近暖爐的小沙發座上,隨意翻起繪本,幾分鐘後,眼皮有些下垂,快要在沙發上睡著。和馬賽思太太的奇遇,也從這裡開始。
圖書館裡的馬賽思太太
在圖書館服務的馬賽思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講著電話,當她終於掛上電話,發現了牆角的我時,立刻不好意思的一直致歉。
原來,她遠在首都聖地牙哥的兒子生病了。無法親自照料兒子的無奈,讓她和媳婦兩人講著講著便忍不住在電話兩端哭了起來。
這下,瞌睡蟲全跑光了,我聽著她焦急卻溫柔的語氣向我訴說這一切,感到一陣鼻酸。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兒女健康?我拍著馬賽思太太的背,輕聲安慰她。
講完了兒子,她開始問起我來:「妳來自哪裡?來我們這裡做什麼?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我跟她分享自己來智利當交換學生,到極南冒險的故事。
「這樣好了,妳不要住在旅館了,今天就來我家和我住吧!」 她說。
「啊?」
也不管我答應了沒,熱情的她開始邀約圖書館的同事們:「大夥晚上來我家,這個台灣小朋友一個人來我們這裡玩,一起烤肉歡迎她吧!」
一個人住的馬賽思太太似乎太想念兒女的陪伴,對我特別照顧。
最後,所有的館員都答應邀請了,包括堂堂的市立圖書館館長。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恭敬不如從命,住進了馬賽思太太的溫馨小窩。
馬賽思太太的身材大概有「兩個我並排」那麼寬,做事的阿莎力和做菜的豪邁一樣大剌剌。「Luche」是智利南部相當著名的湯品,而馬賽思太太的Luche更是大顆蛤蜊、大把海菜和各式海鮮不用錢似的一盤盤呈現在菜肴中。
明明素昧平生,她卻對我如此照顧。感受到她的盛情,我除了感謝之外,也不禁想著這趟旅途積欠的人情債,大概到下輩子都還不清了。
有人稱Punta Arenas是鑲嵌在麥哲倫海峽上的一顆寶石,而我的極南行雖沒有找到前人為了淘金而留下的珍寶,但卻意外得到了一段珍寶也買不到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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