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頭」的賣座並非意外。它有個訊息清楚的海報與預告片,直接地揭櫫著它的類型。這是個台灣觀眾算是熟悉的路線,從1979年的「錯誤的第一步」到「大頭仔」;或者香港的「古惑仔」系列、杜琪峰的兩集「黑社會」,甚至到鈕承澤的「艋舺」。偏偏「角頭」幾乎想一網打盡所有這些電影裡最出彩的元素,但每個環節都只是點到為止,造就出一部僅有皮相,內在卻不夠扎實的類型複製品。
故事從黃鴻升飾演的阿雄如何被逮、坐牢再出獄的背景開始說起。他有個諄諄告誡的溫柔阿嬤,一群患難之交的兄弟,和一個若有似無的女朋友。衝突則來自於另一個幫派的世代交替,國外回來的麥可坐上大位,決定用全新的思維統合整個地區的黑道經營模式,產生了一觸即發的危機。
阿雄很明顯是故事的主角,他象徵著當年台灣「社會寫實片」最主要的中心價值─「歹路不可行」;但兄弟和幫派的義氣,卻也是他不能忘本的兩難。香港黑幫片裡最愛演的權力鬥爭─「做老大」,同樣在片中出現,有人挑撥離間,有人堅持或猶豫。至於「艋舺」散發出那種純真消退、青春不再的傷逝感懷,好像「角頭」裡也有那麼一絲絲味道。什麼都來一點,看似包山包海,其實反而顯得每個環節都如同蜻蜓點水,缺乏深度。
阿雄夾在親情、友情、恩義之間,甚至還放了一條三角關係的愛情線,導演卻沒給他任何表現的篇幅,他只能一直皺著眉頭,像個文藝片的憂鬱小生,尤其面對阿嬤的真情流露,鏡頭甚至也沒能多停在他身上,讓他多演那麼一點為人兒孫的愧疚心意。高捷飾演黑白通吃的警察,同樣沒有更具關鍵性的發揮。大部分的人物、情節,埋下的衝突線,大概都只有交代到了的意思,既缺乏濃烈的戲劇舖排,也沒有心理層面的描繪。就像王陽明的角色,他明明可以是個代表著黑道打算洗白經營的謀略者,到最後亦只能成為刻板化的大反派,相當可惜。
「角頭」帶起了舊類型的復興,輔以純粹的台灣味,吸引觀眾的目光;但它卻像個精巧包裝的禮盒,填進的是氣球,既脆弱易破,亦禁不起時間的考驗。至於這個可取材自許多真實案例的電影類型,在「角頭」之後,勢必會有人再度挑戰,未來猶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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