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村上檢定:即使親密友人也無法給予又深又硬的安慰的村上春樹專門讀本 讀懂村上春樹的100%青春哀愁檢定 獻給「我仍然願意讀下一本村上春樹」的讀者 ※ ※ ※ 「不是我自誇,但我想只有不嫌麻煩地做過一次, 才能夠確認許久以來,自己心裡也莫名其妙的微小挫傷。」 嗨,孝太郎 文/楊佳嫻 我愛村上的散文隨筆勝過小說。嗯,這樣說會不會被村上迷覺得「什麼啊,你根本就不懂」呢?比如《挪威的森林》好了, 每三、四年才重讀一次,可是《尋找漩渦貓的方法》,一年內就會重讀五、六次,而且每次都會在同樣的段落覺得「怎麼這樣,好有趣喔」。 百讀不厭的散文,通常具備「幽默」、「誠實」這兩種要素。而村上春樹的隨筆文章, 二者兼具。幽默和趣味(或甚至也可以說是品味)有關,誠實則能顯露作者的性格(所以根本不是內容能不能虛構的問題,虛構的內容一樣可以顯露性格)讀的時候很輕鬆,可是並不浮淺,讀完了總是能引發某些想像與思索,卻又不是那種說教的、強加什麼應該如何如何的責任在讀者頭上,多讀了幾篇,還能在文字裡和作者變成朋友,知道他的愛好、怪癖、辛苦的小事情和快樂的小事情。換句話說,是能捉摸到活生生的作者的輪廓。 台灣因為大小文學獎盛行,年輕人出道多半得透過文學獎,獎項憑單篇闖關,時常讀到結構嚴整、技巧一流、沒有性格的作品,其實這樣的散文毫無魅力(雖然很適合被選到選本或課堂上分析)。村上的隨筆散文,說有什麼結構嗎,還是什麼技巧,似乎不大看得出來,或者應該說很自然吧,讓人沒有壓力的寫法(但絕對不是輕視讀者而故意寫得簡單的那種),同時,性格非常鮮明,好惡和思考都誠實說出來,能解釋的就解釋,不能解釋的就……就也露出一副「那我就是這樣啊」的臉來(這一點和貓有點像)。 村上寫過一隻叫孝太郎的貓。是住在波士頓的事情。「春 天 來 了以 後,貓 兒 們 也 沒 有 什 麼 特 別 感 動 的 神色」,「這種無動於衷的地方也正是貓的長處吧」。雖然非常疼愛鄰居詹姆斯養的莫里斯,可是村上卻擅自替那隻貓取名為孝太郎(呃)。「孝太郎是有一點不得要領的地方,缺乏決斷力,風采也少了些,是一隻茶色的公貓, 不過個性還不錯」,由於時常搬家,沒辦法養貓,只好疼一疼鄰居的貓來滿足「貓飢渴」。村上夫人嘲笑他:「去招惹那種沒什麼魅力的貓,連你自己的人氣都會下跌喲。」初春,圍牆上還有一點殘雪,茶色胖貓搔搔頭,打個滾,那畫面想像起來其實還不錯。 在國外居住時,村上時常從各種文化與生活細節上的遭遇,討論不同國度或民族的內涵。同樣,也是用一種誠懇坦白的口氣來寫,不故作高深,也不是斬釘截鐵或傳播真理,就是聊天那樣邊想邊講,最後形成一種看法。他寫去牙買加度假,海水清澈溫暖,非常舒適,只是會遇到那種「高估日本人」的困擾,例如到餐廳吃飯,老闆出來招呼:「喜歡我們的餐廳嗎?」回答喜歡。老闆就說:「你是日本人,有錢人吧?怎麼樣,要不要買我們的餐廳?」我想當時村上的表情應該就是「囧」。後來才知道,牙買加產的藍山咖啡,八成五都外銷到日本去了,難怪人家會有這種想法。不只是藍山咖啡,對於鮪魚肚之類的東西也一樣,村上說:「在世界各地的日本人收買特殊物品的能力真的很強,可以說像蒸氣壓路機這麼強。」 如果我在什麼人身邊讀村上的散文隨筆集,總是忍不住要把剛剛讀到的段落跟那個人分享。搞不好對方覺得很煩也說不定。可是真的太有趣了嘛。比如他寫自己無法吃中國菜,即使是偽裝成日本菜的中國菜,也能敏銳地認出來,甚至拉麵、煎餃都不行。到中國旅行時,因為食物的緣故,非常辛苦。「在哈爾濱吃了披薩(到中國去吃披薩的傻瓜實在不多吧)。在長春吃了俄國的菜肉湯(borscht,呵呵呵,很難吃)。……另外吃了稀飯配酸梅乾,也吃了帶來的營養餅乾。連我自己都覺得真可憐」這種經歷──戳中我笑點的就是「呵呵呵,很難吃」──還興奮地跟旁邊的人分享呢。我想,朋友應該不是覺得村上莫名其妙,而是覺得作為太熱衷的讀者的我,有點智障吧。 還滿想摸摸孝太郎的。不過,borscht並不難吃喔村上先生。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