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明電影《羅生門》,故事實則取材芥川龍之介的另一篇小說〈竹藪中〉。無論是《羅生門》還是〈竹藪中〉,都是以平安京城為背景,也皆是芥川筆下的「王朝物」。走出虛構世界,京都也是作家常旅行之地,拜訪老友敘舊,放鬆平日寫作的疲勞。
虛構世界中的京都
某日傍晚發生在羅生門的事,開啟了王朝物的扉頁。而〈六之宮姬君〉中朱雀門前某日傍晚的重逢,是整篇小說的重要轉折,也是王朝物的終章。朱雀門是昔日平安京皇宮的南門,羅生門則是羅城門,是整個平安京城的南門。朱雀門到羅城門之間的大路稱做朱雀大路,相當於今日的千本通,平安京以此為軸分成東西兩部。颳過朱雀大路的風吹拂著〈芋粥〉五位的紅鼻與嘴邊鬍。〈運〉的青侍與陶器師對話的地點-清水,是在今日清水寺周邊的清水五條�d。黑澤明的《羅生門》讓人們各說各話的事件是發生在今日的山科、粟田口以及清水寺一帶。追求藝術至上的畫師良秀,是在崛川的大殿私邸親眼目睹美麗女兒坐在車上被烈火焚燒,完成屏風畫〈地獄變〉。〈偷盜〉裡獨眼的太郎站在朱雀大路與綾小路的交叉口,出聲叫住豬熊(今西大宮與崛川之間)的老太婆後開啟一連串的偷竊與逃亡,行蹤幾乎跑遍整個京城等等,京城的某個角落都可能是王朝物的場景。至於苦惱於鼻子長的禪智內供則是在山城國的池之尾,即今日宇治境內的山中某處。
京都旅行
芥川就讀東京第一高等學校期間結識了終生好友井川(後改姓�矞獺^恭,畢業後芥川進入東京帝大,�矞簾市h考取京都帝大並在畢業後留任。芥川首次京都行是在大正四年,為療情傷去島根縣松江的途中換車停留。大正六年帶著養父道章到京都奈良旅遊,這位老友接待芥川父子到廣隆寺以及嵐山等處遊覽。之後由於橫須賀海軍學校的校務,演講旅行以及孝親等等因素,芥川多次到訪京都。大正八年辭去海軍學校的工作後專職寫作,即便是到他處工作沿途也幾乎會順道到京都。京都除了有故人,城市本身的魅力當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例如大正九年與菊池寬、宇野浩二等人受邀到京阪一帶演講,依照宇野的說法,兩人一起去宮川町尋花問柳。大正十二年一月,芥川寫完新年號的稿子後便直奔關西,嚐到京都盆地冬天從腳底冷到頭的「底冷り」。大正十三年五月,拜訪人在金澤的室生犀星後到京都大阪,拜訪住在山科的志賀直哉。在常下榻的旅館抱月(在安井神社附近)寫明信片給室生,說著東山的新葉十分殊勝,你沒能來真可惜云云。這是芥川最後一次的京都行,三年後便長眠在東京染井的慈眼寺。
京都日記
儘管芥川常到訪京都,作品中卻少提及個人的相關經歷,大部分記錄來自書信或是同行者的描述。大正七年,往返廣島縣江田島軍兵學校的途中停留京都後,寫成隨筆〈京都日記〉,算是芥川唯一的親述。
在小林雨郊的領路下進到北區鷹峰的光悅寺內,得知本堂旁的松樹林裡兩間小房子是光悅會建的茶席後,兩人討論這擋住鷹峰跟鷲峰相連的景致,沒經修剪的雜樹林又煞風景地擋住鷹峰的一角。觀賞過寺寶後得知又要蓋一座茶席,兩人十分不以為悵然地離開。
某日雨後坐著人力車經過四條大橋,歌舞練習場,建仁寺,最後終於結束迷途般的亂繞回到下榻處。建仁寺內五月的竹林卻深刻在芥川的心中,之後開始有意識地尋找京都的竹蹤。京都的竹子十分柔和,彷彿連根部吸的水都有白粉的氣味,也好似自然就生得是琳派畫家的畫題。
與小林雨郊到茶屋與藝妓同樂。有一位藝妓突然躁狂,離席一陣後平靜下來。雨郊唱著歌,眼前藝妓翩然起舞,一切是這麼華麗卻反而引起芥川寂寞的旅愁。
表面看似平靜實則事件暗潮洶湧,是芥川手中的筆鍾情於此的原因。現實中他接觸的京都,也總有意想不到的發現與體會。點滴的小火花連成一齣精彩,京都的存在或許曾為嘆人生不過是一行波特萊爾的作家,點燃他視為與性命等重的紫色花火。
吳若彤
因川端康成的『古都』與古都京都結下多年之緣。大學日文系畢業後,負笈至日本京都大學攻讀碩博士班,學習日本近現代文學。研究之餘,修習穿著和服,日本茶道,三味線等日本傳統技藝,朝京女之路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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