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面臨前方石板分成三條岔路的時候,便暫止住了小腳步,因頭朝我望,彷彿徵詢我的意見:選擇哪一條呢?但隨即毫不遲疑的開步走向一條看來最奇曲神祕的板道,繼續他的探索之旅。 這小傢伙五歲,卻有明察秋毫之末的眼力,閃動在兩旁的海芋叢和抬望雜木林間,忽然嚷叫起來:看!我看到蜥蜴了! 循著他小小指頭所指,一隻灰褐斑點的蜥蜴從頭頂的樹幹,急速轉過樹幹曲面的背後,不見了。 我的孫兒他什麼時候開始留意郊野自然的事物?難道是一年前的暑假,我帶他在家附近那片草地上徘徊那一回? 今年他再來我家小住的時候,滿口熟流著各種昆蟲名稱,在圖畫書上一一指名,並以中日雙語交互誦出。一有空,便纏著我帶去尋找昆蟲了。 北投公園在兩條大路中間,保留著一片雜木林和野叢的荒地區,提供孩子們冒險,設計了縱橫交錯的路徑,在其中鮮明的舖著米色石板一塊塊。這些小道通向四個門柱,其實不容易迷途的。剛才我們在其中的一個入口留了影,小傢伙戴著一頂圓草帽,手持一竿捕蟲網罩,一副興奮探險的表情。那入口的橫木牌上書:〝防空壕迷宮〞。大約昔年掘出而今早廢棄不用的防空壕,爾今改變了用途,實是一件好事。 爺爺婆婆我們兩倆,實際是被他帶著前進的。 我所可以教他的,是用捕蟲罩的竿尾撥開旁邊的雜草;眼睛留意那些裸露大樹的根部,那裂痕孔洞的深處,或者翻開葉子的背面,看看有沒有歇息的、活動的昆蟲形跡? 小傢伙的眼力端得驚人!從混雜在腐葉、泥石的不可辨別之中,時而看出蟬蛻的空殼;或一截蚯蚓的背部;或半個蝸牛的殼來。于是我們動手拾起,把殘餘的遺骸,揀選那殼形完整的放進事先備好的一隻紙盒裡。(原本也想收集活標本的,盒子均勻的鑿了許多孔洞)這是婆婆後援的工作。她不時取出冰鎮過的濕毛巾為小傢伙擦汗;或者遞上涼水壺要他解渴…這一切有時候徒召孩子的不耐煩,當他正全心找蟲為探索吸引去的時候。 結果我們獲致由小到大,可排列成行的蟬蛻與蝸牛的空殼,並且在歸途的青草叢中,小傢伙以迅雷般的皎捷身形,徒手撲到一隻翠綠可愛的蚱蜢。(他直用日文叫:ba ta,ba ta!) 不過我們與男孩約好,帶回家以後,隔著玻璃瓶觀察一陣,就得立刻放牠到陽台的盆栽裡去,他同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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