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晚旅館投一張票 文/馬永欣 在南半球緯度8度的赤道區,氣溫卻比同時間的台灣足足低了10度,是舒適的攝氏26度。雖然夏日陽光直射嘉義北回歸線是近乎常識的科普知識,但赤道國家比台灣涼爽還是十分違反直覺。 這裡是峇里島北面偏僻原始的山區,沒有海灘,沒有酒吧,也沒有年輕的澳洲衝浪客,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隨時能夠生長的稻米、咖啡樹、可可樹,路邊農家在家門口攤開一大張又一大張的帆布,上面鋪滿了丁香花苞,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料味。 成為嚮往自然的背包客,法國工程師在峇里島買地蓋房子 2008年法國創軟體工程師Gilbert Gagnaire把自己共同創立的銀行風險管理軟體公司賣給Moody’s穆迪信評中心,隨後開始了三年的背包客生活。跟一般背包客一樣,他的旅遊故事總是充滿了對生命的思考、對貧窮的感嘆、對自然的讚嘆,背包客們總是不自覺愛上了一個貧窮卻充滿愛與歡樂的地方,一個跟他們富裕而寂寞的生活完全相反的地方。 有一天,Gilbert決定在這裡買一塊田,在上面蓋一個旅館,取名Sanak Retreat,這絕不是一般背包客會做的事情,也不是一個有錢就任性的行為,因為這種投資,要非常長期才能回本,還要跨國、跨專業,讓一件本來就很困難的事情變得更複雜。 改變就這樣開始了。當初帶他登山的當地農夫,後來成了他的當地事業夥伴,而農夫的小學同學,變成了旅館的導遊。 「一年前,我完全不會講英文,我的小學同學叫我試試看來做導遊,我說這是不可能的,但還是默默到了雜貨店買一本英文字典回家猛K,一開始真的很困難,不過一年後,我不但可以用英文導覽,還會說一些法文!」 登山嚮導Berly說完,順手拿了兩顆路邊日曬的可可豆,撥開來給我吃,又酸又苦,呼應著他剛開始接下這份工作的心情。他是當地的農夫,健行過程中不斷採摘咖啡豆、可可、丁香與稻米給我吃,也會警告如何辨別不能食用的植物。我佩服他的勇氣,抓住機會轉變命運。 旅館就蓋在梯田中央,這幾天天氣特別好,農人忙著親手割稻打穀,像是一齣行動藝術生活劇在身邊上演,房間的前陽台看出去是日出,房間的後面陽台看出去是日落,陽光照在門邊一張牌子上: 「我們是一個零垃圾旅館,歡迎了解我們的做法」 字裡行間透露出了旅館的另一個挑戰:垃圾。(Our retreat achieved now 0% waste) 如果無法徹底解決垃圾問題,不如從「買垃圾」開始 失業與貧窮不是這個島的唯一問題。這座居住人口超過四百萬人、國際觀光旅客超過三百萬人次的小島,目前仍沒有資源回收的系統,許多村落甚至沒有人收垃圾,所以說到這裡的味道,一定跟燒東西的味道聯想在一起。臺北晚上9點飄來的少女的祈禱樂音,就跟峇里島鄉下傍晚6點的濃煙一樣:垃圾處理的時間到了。 居民從前把喝完果汁的椰子殼丟到河裡,現在把喝完的飲料罐丟進河裡;處理垃圾的方式,從在自家院子焚燒用來包食物的芭蕉葉、到焚燒用來包食物的塑膠袋,離開夢幻峇里島的觀光區,是被垃圾掩蓋的海岸與河川。 我很驚訝地發現,這麼偏僻的旅館,願意承諾一個零垃圾的企業經營,他們在餐廳提供台灣最近很流行的玻璃吸管,房間浴室�堶惆S有小瓶裝的一次性沐浴用品,而是可以填充的大瓶罐,旅館外不遠處,建置簡易資源回收中心,員工必須學習辨認並且親手分類旅客留下的各種垃圾,最後才把真正不能回收的可燃物燒掉,旅館經理Sebastian說:「對環境負責,我們必須從選擇原物料開始,所有的物品儘量自己做、從農民獲取、不採購重複包裝的物品,同時我們定期到當地的學校,不斷溝通環境保護觀念。最後,我們跟當地人「買垃圾」,是的,你沒聽錯,我們鼓勵村民蒐集垃圾,我們再協助處理後續回收。」 人們容易為了環保而不環保 幾年前我參加一場國際會議,來自世界各國的政商精英齊聚一堂,討論世界重要議題,包括經濟成長與地球暖化,但是住在舉辦會議的大飯店中,那三天,我每天用掉將近10瓶寶特瓶罐裝水,500名與會者x3天會議x10瓶寶特瓶,這些為了世界美好未來的人們,包括我自己,3天就製造了15000個寶特瓶垃圾。 大型旅館為了房客的衛生、安全,唯一提供的飲用水就是罐裝水,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但是藉由在旅行的路上,蒐集有理念企業的做法與值得追求的價值,從細微處開始創新做出改變,企業不論大小,隨時都該思考,如何除掉自己的陋習,為社會帶來改變。肯夢國際的創辦人朱平經常倡導一個概念:「每一次的消費都是一張選票。」身為一個旅人,認真選擇自己住的旅館與購買服務的對象,旅行也可以是支持改變的行為。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6年11月號 訂閱雜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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