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即將開始。 氣溫瞬間飆升到攝氏三十二度,要預防中暑,絕對少不了頭巾和防曬乳。一旁的駱駝噴著鼻息,溫馴地由牧人替牠們裝上鞍具。
在我們的後方,一座兩層樓高的沙丘隱約可見。在摩洛哥的南部待了一周之後,我終於要跟著十來歲的嚮導出發,冒險進入撒哈拉沙漠,一圓二十年來的夢。
我的裝備相當貧乏,只有橘子一顆、牙刷一枝以及水一瓶。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第一大沙漠,烈日無情,風沙漫天,在致命的暑氣下漫無目的地行進,很可能數日或數周碰不著一個人影,甚至見不到任何生物。
二十年前就讀研究所時,我讀到了保羅•柏爾斯描述三個美國人在北非沙漠旅行的經典名著《遮蔽的天空》,撒哈拉沙漠溫熱的風也隨之吹進我的人生。爬上最高的沙丘,在撒哈拉沙漠中喝茶─成了我心心念念的夢想。
近幾年來,我去過摩洛哥西南部以皮革聞名的馬拉喀什、古城菲斯及第一大都市卡薩布蘭加。而這一趟,我決定搭乘客運,翻山越嶺,往南部人口稀疏的鄉村去。長達七天的旅程,我從大西洋沿岸移動到撒哈拉沙丘,幾乎每一站都巧遇柏爾斯的鬼魂。
首先,我在馬拉喀什降落,乘坐三個小時的客運,前往阿加迪爾。
阿加迪爾以沙灘與高爾夫球場聞名,北歐人尤其喜歡搭乘廉價航空到此地全包式度假村避寒,海鮮與傳統夜生活也吸引不少遊客。在大西洋沿岸的沙灘俱樂部上,你可以花點小錢租張躺床做做日光浴,要再奢侈一點,就來杯沁涼的卡薩布蘭加啤酒。望著海鳥在粉藍色的天空中盤旋,讓人徹底忘記了時間。
從阿加迪爾搭乘客運,穿過崎嶇平原和貧窮小鎮,兩個小時後,我抵達了塔魯丹特。
塔魯丹特街弄狹窄,猶如迷宮,各種噪音不絕於耳:機車聲、喇叭聲、馬蹄聲、收音機傳出的當地流行音樂。
塔魯丹特有「小馬拉喀什」之稱,和位於北方的馬拉喀什皆曾為薩迪王朝(十六與十七世紀)的首都,也都保留了爬滿歷史痕跡的城垛堡壘與迷宮似的露天市場。
塔魯丹特之後,是一個沙石遍地的莽原世界,遙遙可見阿特拉斯山脈險峻多石的頂峰。
從塔魯丹特出發,四個小時的車程後,客運駛入整潔的市區,街道兩側停放著閃閃發亮的新車。在二十世紀初,法國強行占領摩洛哥,殖民期間以瓦爾扎扎特為駐防地,今日的瓦爾扎扎特依然散發著歐洲般井然有序的風情。
隔日,我搭乘一輛幾乎無人的客運,前往最後一個目的地─沙漠大城梅如卡。
當我抵達時,夜色已降,來不及好好觀察下榻的環境。隔日清晨,我在駱駝的鼻息聲中醒來,朝窗外看去,只見漫天漫地的滾滾黃沙。
下午,我隨著少年導遊踏入嚮往多年的沙漠。在「噠噠噠」的駱駝蹄聲中,我們順著波浪般細沙上下起伏,幾個小時之後,到達旅館的沙漠營地。
一座泛紅的沙丘聳立在營地後方,我迫不及待下了駱駝,踉踉蹌蹌沿著陡坡往上攀爬。辛苦了三十分鐘後,好不容易走到一個平坦的地方。我只征服了半座沙丘,但在氣喘聲中感到無比的滿足,無邊無盡的金色沙漠朝著四面八方擴展開來。柏爾斯說過,沙漠在微曦的晨光或茫茫的餘暉中最是美麗動人。
日暮時分,我回到營地。天空星斗燦爛,宛如一幅梵谷的畫,穿著阿拉伯長袍的服務生送來了一只銀壺,我懷抱二十年的夢想─在撒哈拉沙漠中喝茶─終於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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