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預言還是恐嚇?是推演還是幻想?
對未來文明的追求與展望,完全呈現在這個深刻駭人的「美麗新世界」!
*節錄自第七章*
這些男人越來越靠近;他們的黑眼盯著她,卻沒有認出她的絲毫跡象,連一絲已經看見她、甚至曉得她存在的證據都看不出來。
「我不喜歡這樣,」列寧娜說。「我不喜歡。」
她甚至更討厭村莊入口等著她的景象,他們的嚮導把他們留在那裡、自己進去裡面問指示。首先這兒有塵土,還有跟成堆垃圾、塵埃、狗跟蒼蠅。她的臉扭成嫌惡的皺容,拿手帕蓋住鼻子。
「可是他們怎麼能這樣生活?」她爆發了,用憤慨的不可置信嗓音問。(這樣過生活是不可能的。)
伯納德哲理地聳聳肩。「反正,」他說。「他們這樣子已經至少五、六千年了。所以我想他們現在一定早就習慣了吧。」
「可是乾淨僅次於福特……」她堅持。
「對,而且文明即來自殺菌,」伯納德用諷刺的口氣接話,將基礎衛生學的第二個睡眠學習課程講完。「但是這些人從來沒有聽說過吾父福特,他們也不文明。所以要他們保持衛生根本沒用……」
「喔!」她抓住他的手臂。「你看。」
一位幾乎一絲不掛的印第安人很慢很慢地從相鄰屋子的二樓平台爬下來──一梯接著一梯爬,因為老態龍鍾而極度謹慎。他的臉又皺又黑到極點,就像一張黑曜岩面具,少了牙齒的嘴凹陷進去,唇角和下巴兩側則有幾根長長的白鬍鬚,在黑皮膚襯映下幾乎白得發亮。未綁辮的長髮是一縷縷灰髮,垂在他臉龐周圍;他身子彎曲、消瘦得皮包骨,幾乎沒有肉可言。他好慢好慢地爬下梯子,踩到每一檔都停下來,然後才敢繼續多踩一階。
「那人是怎麼回事?」列寧娜小聲說,眼睛因驚恐與驚訝而瞪大。
「他就只是老了。」伯納德盡可能蠻不在乎地說。他同樣很震驚;但他竭力假裝無動於衷。
「老了?」她重覆。「可是主任就很老啊;很多人都年紀很大。他們卻不像這樣。」
「那是因為我們不准許他們變成這樣。我們保護他們免於疾病影響,用人工方式讓他們的內分泌停在年輕人的均衡狀態。我們逼他們的鎂鈣比率不會低於三十歲的標準,給他們輸年輕的血,使他們的新陳代謝永遠受到刺激。所以當然啦,他們看起來不會像這位老人。雖然一部分原因,」他補充。「是因為多數人還沒活到這老頭的年紀就會死去。年輕和完好無缺,一直到六十歲,然後碰!就結束了。」
然而列寧娜沒有專心聽,正望著那位老人。那人好慢好慢地爬下來,他的腳碰到地面。他轉身;他那對被深凹眼槽包圍的眼眸依然明亮得不可思議,它們毫無表情、毫無訝異地盯著她好長一陣子,彷彿她根本不存在。接著駝背老人蹣跚走過他們身邊,消失了。
「可是這樣太可怕了!」列寧娜小聲說。「太糟糕了。我們根本不應該來這邊的。」她在口袋裡摸索索麻──這才發現她出於始料未及的疏忽,把藥瓶忘在休息所裡了。伯納德的口袋也是空的。
列寧娜於是得單打獨鬥面對馬爾帕伊斯的恐怖面貌了。人們一擁而上包圍她;兩位年輕女人當眾用胸脯餵奶給寶寶的奇觀令她羞紅了臉、轉開臉龐,她這輩子從沒見過如此粗鄙的行徑。雪上加霜的是,伯納德不但沒有巧妙地迴避這些事,反而繼續公開評論這個令人反感的胎生情景。既然索麻的藥效已經褪去,伯納德又對自己那天早上在旅館表現出的弱點感到羞恥,所以故意行為出軌,藉此展示自己堅強又不走正統路線。
「多麼美妙的親密關係呀,」他說,故意無禮至極。「那樣產生的感受一定好強烈!我經常心想若一個人沒有母親,或許就會失去了什麼。也許妳因為沒當過母親,所以也少了些什麼吧,列寧娜。想想看妳自己坐在那兒,抱著自己的小娃……」
「伯納德!你怎麼能這樣講?」不過一位路過、患有眼炎跟皮膚病的老女人讓她分心,忘了自己的憤慨。
「我們離開吧,」她哀求。「我不喜歡這裡。」
二十世紀兩大經典名著之一──《美麗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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