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暑假期間,南台灣的客家村莊裡,正是孩童在大自然中享受精采活動的好時節……
釣青蛙沒收穫,收集雞毛買糖去
長長暑假期間,南台灣的客家村莊裡,正是孩童在大自然中享受精采活動的好時節。
吃過早餐,捱到祖母出門,我趕緊衝到竹林下和牛牯仔、大頭仔和阿妹仔會合,人手一支用竹枝綁上香蕉樹皮纖維的釣竿,大夥快手快腳地在田埂邊挖幾條蚯蚓,綁在纖維上當釣餌,出發到溪邊釣青蛙去囉!
日頭漸漸上升,青蛙遲遲不肯上鉤,大家失去耐心,於是跳進溪裡摸蜆仔、摸尖尾螺。偶爾有哪個倒楣鬼被水蛭黏上了,嚇得哇哇大叫,一群小鬼趕緊爬上岸,手忙腳亂地折下樹枝,用力刮下水蛭,摘片葉子貼住傷口,暫時不敢下水。
沿著溪流,睜大眼睛搜尋,看看哪棵樹上掛有蜂窩,運氣好的話,可以安全摘下一個蜂巢。大夥圍坐在茄苳樹下,你一條我一條地抽出蜂蛹,細細咀嚼。滑嫩鮮甜的滋味,令大伙吃得眉開眼笑,吃完了,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有次,帶頭的大頭仔不夠警覺,被蜜蜂螫到下唇,一張嘴腫成了豬八戒。
葷的吃不到,就改吃素的吧。爬上楊桃樹摘楊桃,酸甜不忌;打芒果,從青澀吃到黃熟;摘茄苳子、榕樹子,也吃龍葵子,吸吮燈籠花的蜜汁。有時實在饞得很了,便斗膽潛入人家菜園,偷摘黃瓜或番茄,當然往往被告狀到家裡去,免不了吃一頓竹鞭子。第二天相互檢視腿上的「蚯蚓」,往往是我被祖母抽得又粗又多。
中元節普渡,大人忙著宰殺雞隻,我搶著將拔下的雞毛收拾乾淨,曬乾後賣給收破爛的阿土伯。掙得的一兩角錢,很豪氣地拿去買金剛糖請客:小的四粒一角,每人分一粒,窩在樹蔭下,含在嘴裡,不時拿出來比比誰的最耐久;大的一粒一角,大夥輪流舔來舔去。
烤番薯花樣多,夜間冒險真有趣
烤番薯則是另一種多元活動,在香蕉園裡一處空地上,用土塊堆起一座窯,找來乾枯香蕉葉及竹枝,生火燃燒,待土塊燒紅,將家裡摸來的番薯投入窯中,接著把窯頂端打垮成一個土堆,讓燒紅的土塊慢慢將番薯烘熟。
等待的空檔也沒閒著,「灌土狗仔」、「打啵啵仔」、「拼造神轎」等趣味玩意兒一一出籠。尤其是後面兩項最具挑戰性,在香蕉園裡挖出較有黏性的泥巴,在土地公廟前的水泥地上,比賽「打啵啵仔」,將泥土和水揉勻,捏成淺缽狀,攤在手掌上,奮力往地上摜,發出「啵」一聲,缽底應聲裂開一個花開般的洞,聲響和裂洞的大小與個人的功夫高低成正比。要不,玩拼造神轎,撿拾地上的榕樹子,從香爐裡抽出一把香根仔,拼出各種大小不一的神轎或房子。
番薯烘熟了,大家圍著窯子,用竹枝夾出熱烘烘的番薯,邊吃邊哈氣,狠狠飽食一頓。
有時,我們也會撿一個剝落的檳榔樹殼葉,像狹長畚箕的殼可當「車座」,長長的葉柄當「車輓」,拿到禾坪(稻埕)或馬路上當拖車,輪流拖著跑,遇到「車夫」跑得快,「乘客」稍一鬆手,往往跌得四腳朝天。或是撿來一個水桶底部脫落的鐵環,找來一根粗鐵絲,彎成ㄕ字形,套上竹枝當把柄,鐵絲操縱著鐵環向前滾,一群小鬼大呼小叫,輪流滾動,跑遍了村頭村尾。
日頭落山,天漸漸黑了。吃過晚飯,等大人外出或就寢時,我們展開夜間冒險活動。在禾埕上玩踢罐子捉迷藏,籬笆下、稻草堆、香蕉園,甚至牛欄、雞舍、茅廁裡,愈是隱密的地方愈往裡鑽,哪裡還顧忌什麼鼠蛇鬼怪。著魔似玩瘋了,阿妹仔不小心驚醒了雞隻咯咯大叫,吵醒祖母,怒沖沖舉著扁擔邊揮舞邊吆喝,大夥才鳥獸散地衝回家去。
豐饒的大自然,為大地之子編織出多「滋」多彩的童年,至今依然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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