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日 星期日

文學相對論/幾米vs焦元溥(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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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幾米vs焦元溥(四之一)
音聲的傳奇(下)
人文薈萃 租借午後
瓦舍小品/懷裡複製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幾米vs焦元溥(四之一)
林盈志記錄整理/聯合報
【創作的開始與創作的靈感】

也許大家覺得上班很無聊啊,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情,但這裡面可能有組織邏輯等等很多不同的練習在裡面,這些一點一滴累積起來才可能變成現在還不錯的狀況……

如果忙的不是音樂,焦元溥早累垮了

幾米:我大學念了美術系,但我沒有從小學習素描、水彩等基本功,基礎非常薄弱,導致我在大學時成績很爛非常自卑。為此我在分組時選了設計組,覺得這樣以後才能找到工作。之後進了廣告公司,一做十二年。我進廣告公司第三年左右,心裡開始渴望想畫插圖,可是不曉得怎麼畫,也沒人可問,就每天隨便亂塗。有一天某位同事跟我說,你的畫可不可以借我?結果她就拿著我的畫跑到出版公司去找編輯,說我有一個同事他很喜歡畫畫,可不可以讓他幫你們畫插畫?居然《皇冠》雜誌就來邀約了,所以我是被一位衝動的牡羊座朋友給開啟插畫生涯的。

我一邊上班一邊畫畫,但我很討厭工作要不停開會,決定辭職來專職畫插畫。沒想到離職第一年便生了場重病,待在醫院哭了一年,接受治療,覺得生命所剩無幾。某天有位出版社老闆問我:「你要不要把之前的插圖集結成一本書?」我心裡想:「好啊,就把它們湊成一本書吧,可以留給家人紀念。」我是想著也許可以留下一些東西當作紀念才開始創作的。第二年,我就完成了兩本書:《森林裡的祕密》跟《微笑的魚》(大塊文化出版)。那一年,我已經四十歲了。

焦元溥:最近我們家整修,我媽從房間翻出非常多奇妙的東西,包括我幼稚園中班的家庭聯絡簿。老師寫的意見是,她覺得我很有音樂天分,無論教任何歌曲,我聽一遍就可以記下來。我四歲開始學鋼琴,但學樂器跟喜歡音樂是兩回事,一直要到國小四年級,因緣際會,在學校訓導處借來的音樂卡帶上聽到布拉姆斯的《悲劇序曲》,從此才真正喜歡古典音樂,而且是入迷地喜歡:我總是想知道更多,想知道這音樂在說什麼?為什麼這樣吸引我?這些作曲家又有哪些作品?

我之前本科一直不是音樂,但也一直有自己的音樂學習。在念完碩士打算讀博士時,我覺得該要專心致志,就決定把心力專注在音樂上。不過我也沒有後悔曾經花了那麼多時間精力去學其他東西。我現在每每忙到不可開交,有時會想,如果我忙的不是音樂,那應該早就累垮躺在醫院裡了,但因為是音樂,即使萬分忙碌,仍然可以撐持到現在。

幾米:我就是沒有學音樂才躺在醫院啊!(笑)

誤打誤撞,幾米師從李石樵大師習畫

焦元溥:在你的書裡提到當年考大學前曾補習過素描,但上過課的這科卻考最低分,從沒上過課的其他科反而考高分,我很想知道你怎麼看這件事。其次,你曾經說你以前有技術卻不知道畫什麼,生病痊癒後好像就有東西要說了。人們通常是有想法卻沒有技術去實踐,我很好奇你如何把技術和想法結合為一?

幾米:我是高三下學期才知道有美術系可以考,所以非常慌張跟我爸說,我想要考美術系,可是聽說要考術科。當時我根本不曉得有補習班教這個,我爸說他同學的兒子是師大美術系畢業的,就找他來幫忙諮詢。因此有一天我就在師大跟一位年輕人見面,那個人叫吳炫三。當時他是在念研究所的樣子,他說他非常忙碌,因此介紹我去找他的老師,竟然是李石樵大師。因此我就在李老師的畫室學素描。

高中學校下課後就搭公車去李老師的畫室上課。每天老師都把我畫的全部抹掉,說要重來。我總共學了三個月,其實完全聽不懂這位武林高手在講什麼,因為我沒有基礎功。考試當天,我卻樂壞了,發現素描考的是畫一尊我每天都在畫的石膏像。但是我的水彩、國畫還有書法,根本沒有時間準備,硬著頭皮上場。等我入學之後,發現同學的素描都拿很高分,我只是人家的一半。可是我的國畫跟水彩卻比他們高很多,所以你問我這件事,我就覺得,這因此讓像我這樣不該念的人去念了。

焦元溥:但我想你當年考試的水彩和國畫裡,一定有某種能夠牽動人心的東西。

幾米:很多人很早就顯現他們過人的才華或者是創作的慾望,可能在十八歲或二十歲就寫出非常棒的文章、畫出非常驚人的作品,可是我完全不是這樣子。我在大學已經夠自卑了,因此從來不覺得我是個有創作力的人。去廣告公司上班,我也都是排在後面。等到有一天我變成幾米時,我聽說廣告公司的人說:「怎麼會是他呢?他以前在公司很爛的啊!」我就是這樣的人。

焦元溥:但很多作曲家也是這樣,到三十歲(如華格納)甚至四十歲(如普契尼)才大爆發,不是所有創作者都必須要是莫札特或蕭邦。不過無論如何,我想累積絕對重要,沒有累積就不會有成果,即使你不見得知道自己累積了什麼。

幾米:從我開始練習插畫到出第一本書,我已經持續畫十五年的圖了,但期間沒人知曉,因此人家就覺得這個幾米怎麼突然冒出來。在沒有預期出書的練習過程中,我慢慢學到一些東西,還有在廣告公司上班的訓練。也許大家覺得上班很無聊啊,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情,但這裡面可能有組織邏輯等等很多不同的練習在裡面,這些一點一滴累積起來才可能變成現在還不錯的狀況。

沒有實作過程,靈感只是靈感

焦元溥:那你怎麼看靈感這件事?我想你一定常被問,繪本裡那些絕妙想法,究竟從何處得來,是不是每天都在咖啡館看人?

幾米:大家都喜歡談靈感,不喜歡談靈感背後的實作,但很多靈感往往來自於實作過程。可是實作好辛苦好無趣,談靈感彷彿可以天馬行空地說我想這樣那樣,但實作就是每天坐在桌子前八個小時不斷工作。如果沒有這看起來很無趣的實作過程,所有的靈感終究只是靈感。靈感當然非常重要,但是你要先問你自己可不可能做到耐下性子一筆一畫持續創作下去。

焦元溥:啊,這就是畢卡索說的,「靈感是一位很難邀請的客人,總是在我工作八九個小時後,他才會出現」。我的寫作也是如此:最初由一個概念去延展,在過程中自然會出現其他想法,但這些衍生出來的靈感,絕對不是坐在家空想就會出現,一定要親自去做,才會漸次發展出來。我也往往在寫作過程中猛然發覺,原來這曲子可以這樣想,原來那件事情可以那樣看。甚至,我可以說就是要透過實際寫作,才可能想出自己先前想不到的事。

像我的博士論文,許多關鍵性的突破,全都來自當初根本沒有想到要用的資料,都是在書寫過程中不斷撞牆、跌跤,狠狠摔在地上的時候看到天邊一朵雲,於是忽然了悟,知道正是這朵雲可以救你。如果不確切地去做這些,所得最多就是「理所當然」,不會有超出預期的成果。

所以和專欄相比,我其實更愛寫書,因為寫書是大型創作,必須逼迫自己去組織,去構思,去完成自己不見得能掌握的結構,才會從過程裡逼出更多東西,獲得之前沒有的能力。面對巨大挑戰雖然辛苦,也極可能失敗,但最終總是有收穫。

對談人簡介

幾米:
開成人繪本創作之先,至今出版各式作品達五十種,作品翻譯成十餘種語言;曾為Studio Voice雜誌選為「亞洲最有創意的五十五人」之一,亦為Discovery頻道選為「台灣人物誌」傑出人物之一。每天都能夠畫自己喜歡的圖,跟讀者好好分享作品,是幾米覺得創作最快樂的事。

焦元溥:
大英圖書館愛迪生研究員,倫敦國王學院音樂學博士,自15歲起發表樂評、論述與散文,作品涵蓋樂曲研究、詮釋討論、技巧解析、音樂家訪問、國際大賽報導與文學創作。著有《遊藝黑白:世界鋼琴家訪問錄》、《樂之本事》等書,主持的廣播節目還拿過金鐘獎最佳非流行音樂節目獎。


音聲的傳奇(下)
林谷芳/聯合報
說起樂隊,就不得不提彭修文。近代的中樂團因移植於西方,自來有其一定的美學困境,可理論的困境從來就不能只在理論上解決,實踐、修正,乃至全盤放棄,都只有一步一腳印地走來。

彭修文正是這一步一腳印走過來的人。抗戰時的中樂團編制幼稚,作曲更只得西方皮毛,對傳統尤其有許多誤解,就憑著一股民族情緒在撐著。但這樣出身的彭修文,卻一路自修走來,作曲、指揮,成就了具中國交響特色的中國廣播民族樂團。而他放諸歷史,必然長存的則是對經典古曲的樂隊改編。

經典古曲原就有它形式與內涵的完整性,你希望以現代的形式、自我的詮釋予它另番面目,但事實是,所有改編幾乎都未蒙其利,先見其弊,既淺化了傳統,又粗陋了與當代的對接。

可彭修文不同。他改編的「梅花三弄」讓古琴的疏影橫斜、暗香浮動轉成具大氣、有唐宮遺韻,卻又流香滿壠的大曲;而〈月兒高〉的改編尤稱經典,原來娓娓道來,疏淡直抒的琵琶曲,經由樂隊,卻成為磅礴大氣的史詩。在此,月照古今,起落感懷,端的是以詩心躍入歷史之作。中國傳統音樂能如此蒼茫而具歷史觀照的,還真難尋其右。

能如此,是因彭修文知道中國音樂的核心在曲調。他從來不率意拆解曲調,只在保持其完整性下,適時加上更多的音色、配器與和弦,他的手法固相對樸實,卻恰恰讓流動與量感合一,從而補足了傳統音樂多偏向明季之後清微淡遠,與民間自然直陳的不足,其成就也遠遠超越了直接以西方形式寫中國的諸方。

能如此,也因他那深深的歷史情懷,在〈月兒高〉的曲意說明上,他應對了中國人對月抒懷、觀照起落的歷史情思。而錄我《諦觀有情》時他病已重,指揮的每一舉手放下,在他都像是生命的最後一搏,但就因此,這次的錄音乃成為他生命中最蒼茫的版本。

彭修文在我年輕時就是許多學中樂者的偶像,而這年輕時傾心的前輩,九○年代初到台灣時,卻與林石城講了同樣的話:「談我的音樂,林先生談得更清楚!」

談,是詮釋,也是我與他們因緣的連接,但連接原起始得更早,是在對他們一無所知下,他們的音樂就直入我心,讓我戮力於中國音樂的美學建構。

除了這三位大家外,同時期其實還有大量來自民間、傳統,並非現代科班出身的音樂家,他們有些獨占一枝,如:箏的趙玉齋、高自成,笛的趙松庭、陸春齡、馮子存、劉管樂,琴的吳景略、查阜西,嗩吶的任同祥等:有的則如管平湖,其琴之沉厚澹醇,曠絕當世,生平前期更有入山遇琴僧而技大進的境遇;或如琵琶家李廷松,人具俠氣,曲風開闔大度,端的是執鐵板銅琶唱〈大江東去〉的一派景象。這兩人與前述三人皆入於巔峰之林,可惜早逝而緣慳一面。

而要說緣慳、早逝,卻又傳奇,更不得不提及〈二泉映月〉的作者瞎子阿炳。

1950年,音樂史家楊蔭瀏為老朋友阿炳作田野錄音。這街頭賣唱的藝人,因一日調胡琴、調琵琶皆弦斷,以為不祥,早已封琴數載,應老朋友之邀才重新上陣,共錄了自己所作的三首琵琶曲、三首二胡曲。而其中二胡曲〈二泉映月〉、琵琶曲〈大浪淘沙〉竟就橫亙古今。尤以〈二泉〉一曲,它跌宕起伏,一唱三嘆,深沉感慨,直就是《三國演義》開卷詩〈臨江仙〉上半闋的音樂直抒,許多音樂家都曾為此表示:這不是人間能作出的音樂。

但錄後的阿炳,雖收到中央音樂學院的聘任,卻等不及開學就在當年去世,不僅留下遺憾,更留下充滿問號的傳奇。

傳奇在阿炳身上,一介民間藝人何以能如此直造經典,曠絕雅俗?傳奇也在〈二泉〉曲上,這曲名是阿炳礙於民間身分,請楊蔭瀏另命名的,它原名〈依心曲〉、〈自來腔〉,是阿炳依心情而拉的樂曲,從來版本、長短皆不一。但當時楊蔭瀏須預留錄音帶空間給「十番鼓」,阿炳於是就在限定時間內「完成」了它。可就如此,這五段的〈二泉〉卻在短短數年內直叩殿堂,成為胡琴家必參的公案,其後更儼然成為民族的心聲。

民族的心聲,的確,1988年我第一次到大陸,既遊歷山川,更觀照人文,而就在成都青羊宮前,看到幾個苦力正蹲在路邊吃著只有一味空心菜的便當,睹之令人鼻酸,可吃著吃著,其中一位的嘴中竟就哼出了〈二泉〉,那一剎,真就是「道在民間」。

五○年代就是如此,阿炳是傳奇的巔峰,一瞬即逝,閃耀逼人,但管平湖、李廷松、林石城、劉明源、彭修文則接踵而續,各開啟了一頁傳奇。

而無論是位於巔峰或獨占一枝,卻正是有這些人的耀眼,之後才能有可與之並轡,原也出身民間,笛境直追唐人詩境的俞遜發,以及在學院進修的第一代,將胡琴張力拉至極致的閔惠芬。甚且,也就因這總體的氛圍,劉文金在學生時代乃能寫出具歷史感懷的《三門峽暢想曲》《豫北敘事曲》,陳剛、何占豪在學生時代也能以越劇、胡琴及部分琵琶演奏特質寫就膾炙人口的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台》。

時代的耀眼,也許正是時代本身使然。五○年代對中國,大家懷抱著期待,中共的美學觀儘管對儒釋道有其深深的局限,但工農兵卻因它,第一次如此在歷史浮於檯面,於是,就像久蟄待發的時節,各路英雄隨之由地冒起,共譜一代風騷。

這一代風騷,使得我前期僕僕兩岸中,多與這些傳奇接觸,也讓我在後來主持佛光大學藝術學研究所時,幾度帶著藝術家們走訪無錫惠山,看那〈二泉映月〉曲名裡的惠山天下第二泉,更造訪那阿炳走過的足跡以及後來為他修的墓園。

墓園修得整潔,也有雕像,但可惜卻都太屬制式的推崇,反而難引人興嘆於那時代,難讓人領略那一代的傳奇。

那一代傳奇,在傳統仍具濃厚氛圍,在對當代仍有深深期待下出現。但時代之外,面對這些從他們的身分背景、人格情性常難以完全解釋的音樂成就,我們仍不得不讚嘆於個人那不可思議的稟賦,以及他們如實而刻骨的生涯。

稟賦難期,生涯其實也已不復見。每次握閔惠芬的手,都有深深的感觸,她年輕時音樂即讓人驚豔,但自來手就滿是厚繭,正因拉琴使然。這奮力的拉琴,是對生命或藝術一種質樸的執著。也因此,儘管她的曲風常讓我覺得太過,卻還是不得不佩服她那每一音符的實然。而每次遇到我,她也總堅持要跟我彙報最近在民間學習的所得。

生涯不復得,在今天是因已進入資訊社會,刻骨銘心的學習或體驗早已如神話;但生涯不復得,再早則因五○年代的風華至文革已斷,之後能延續的,只是個體的堅持,氣象其實早已去遠。

但氣象雖去遠,只要有閔惠芬這樣的人在,就仍有我們遙思想像的空間。而最後,當她也走了,儘管仍存少數碩果,我們也不得不接受那音聲傳奇走入歷史的事實,而誰又能保證:他們的音樂往後還能再起有心人一點想像遙思的空間!?

誠然,人的消逝,常就是傳奇的開始。而有傳奇,就有憧憬,就有遙想;傳奇不斷,生命的可能就不斷。但在當代,連「傳奇」的本身恐怕也將消逝。於是,連閔惠芬的走,在相關領域竟也少有漣漪。寫這音聲的傳奇,除感慨於那時代、那因緣,我深深相扣的,更就在此。(下)


  人文薈萃

租借午後
胡靖/聯合報
上小學前,我沒念幼兒園、托兒所,也沒合適的玩伴,因此每年梅雨季總是待在家中大量看片子。父母從錄影帶出租店帶回熱門片如《親愛的,我把孩子變小了》、《小鬼當家》、迪士尼《花與樹》,讓我在悶熱的雨季不至於太孤單。

我多半是獨自看片子的,一個人坐在偌大螢幕前,讓另一個世界的光影打在身上,只有影帶播完,才復聽見窗外的綿綿細雨。意識到故事將近時總是惆悵,眼前的人過完了一天,而我這裡的日子依舊磨蹭漫長。

影帶租期五天,每當膠卷播盡我便趕緊取出,放入近乎是國民款的紅色跑車型迴帶機,嘈雜著倒轉。偷偷用指尖壓住車蓋,迴帶速度會更猛烈一些。精準地拿捏左右兩邊膠捲的多寡,便能迅速倒轉回喜愛的鏡頭。那時在急切什麼呢?彷彿要搶在密雲清散、日光灑落前,把一整櫃的影帶全數播完。

下一個雨季到來前,沒能等到電影續集上映,膠捲式影帶就悄悄絕跡了。過渡之隱祕、不著痕跡,恍若雨季後一整個地表的水氣蒸騰,恍若播放無數次的影帶微微將日子磨損。我無從阻止它從我的歲月中退守撤離,一如我攔不住那些日子或那場雨,它們就匆匆過去了。


瓦舍小品/懷裡複製
馮翊綱/聯合報
解開女人的衣服,需要適當放肆。

適當的環境、適當的氣氛、適當的音樂、適當的酒、適當的甜言蜜語。

當然,最根結的,是適當的人。

女人穿著卡其色風衣,圓翹膝蓋以下的裸露小腿,沒有一絲痘瘡傷疤,不穿絲襪也顯得水嫩,晶瑩滑潤,連妝彩脂粉都沾不上去。令其他女人妒恨的緊緻細度,向下遞減,如倒掛的雲霄飛車般直衝腳踝,細得驚心動魄的腳踝下,踩著一雙純黑色的平底套腳鞋。

雖然膝蓋以上、風衣以下,只露出了不到三公分的嫩肉,據推測,再往上,也不會有什麼遮蔽。

要不是因為小腿太美,搶去了第一時間的目光,這女人臉蛋,其實也是美的。

「懷錶是吧?什麼廠牌的?」

「沒有廠牌,年輕時在夜市邊錶店買的,有獵用式蓋子,錶鍊取下來了。」

「男人玩懷錶……怎麼?古典情聖呀?」

男人沒有回話。

女人探手,從風衣的第一、二顆釦子之間,伸入自己懷中,先是向下……向下……彷彿探到某個觸發感應的部位,突然抽動一下眉頭!回返向上……緩慢向上……一個莞爾的表情,從衣服裡拉出拳頭,展開,一只完好的古銅色、有蓋、有鍊的懷錶。果然如男人所說,夜市邊錶店的,廉價的懷錶。

「啊!」男人如重逢知己般驚呼,「鍊子!連鍊子都在!」

「急什麼?」女人縮手,免得男人急切地搶去懷錶。「懂規矩嗎?」

「懂!懂!我也得為妳做一件事。請說吧。」

女人坐下,緩緩吐出一口氣,彷彿方才取物時,耗費了些體力。她交疊雙腿,顯露出更多無遮蔽的腿肉。這才看見,翻開的風衣內襯,有著類似名牌的蘇格蘭方格,女人警覺地翻整風衣,貼合在腿前。

「設定好了。在為你找到過去丟失的懷錶的同時,也同步設定了價格,未來某一天,該為我辦的那件事,已經在時間軸上等你了。」

男人似懂非懂地點頭,伸手接過了懷錶,摁下錶頭的按鈕。蓋子隨即彈開。

「照片呢?怎麼沒有照片?」

「什麼照片?」

「之所以找這只掉了的懷錶,就是為了錶蓋裡的照片呀!」

「你可沒說照片喲,反正錶是給你找著了,同一間店裡的同一只。」

按:「懷裡複製」四字,各自扒去衣服,剩下「怀里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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