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花學運以後,馬政府的維安勤務陷入了一個新的困境:任何時候,只要動用警力阻擋或排除示威群眾,都會遭到「維安過當」的指控,尤以學生夾雜於群眾中時為甚;以致讓維安工作變得綁手綁腳。這次張志軍來訪,就在「維安」與「適當」的兩難中,上演了安全網破漏的「潑漆事件」。「潑漆事件」的癥結,究竟是因為地點選擇欠妥,或是維安工作的安排與演練不當,都是必須檢討的事。無論如何,不能因為事情發生在西子灣,就把責任全推給高雄;同時,也不能因為地點是陸委會選擇的,就覺得發生意外是「活該」。
既然外賓是應政府之邀而來,無論是不是張志軍,中央和地方都有責任保護來客安全;就算無法要求全民皆待之以禮,也要防止客人受到羞辱或傷害。維安工作的基本原則是:能夠避開的高風險區域,應儘量避開,以防人力或戒備不足而有疏漏;而一旦圈定了地點,就要盡全力做到滴水不漏,不容絲毫閃失。重要的,是分寸的拿捏與事前的規劃必須周密,否則,等到出事朝野才在那裡互推責任,是無意義的事。
比起八年前陳雲林來台綠營群眾在圓山投擲汽油彈,這次的「潑漆事件」換成學生丟出幾包白漆,表面上看,似乎已是一大「進步」。然而,八年來兩岸的融冰交流,陸客絡繹於途,台灣仍無法阻止這類惡意的人身攻擊,某種程度也是「退化」。尤其,街頭群眾由民進黨動員轉而由學運分子擔綱,藉著青年學生面具的掩護,抗議者輕易埋伏在群眾之中,警方也因而格外顧忌,維安更顯棘手。
事實上,警方的維安是否「過當」,有時是受到示威者的過激手段所牽動。三月間,學生「占領行政院」的行動遭到驅離,導致不少人掛彩,這也是警方遭指責「維安過當」最嚴重的一次。然而,有兩項因素使政府必須採取驅離行動:其一,「占領官署」是對公權力的嚴重侵犯,尤其學生和群眾在其中任意破壞公文書;其二,若不排除群眾,次日整個中央政府行政即可能陷於癱瘓。警方驅離「占領行政院」的群眾,卻未對「占領國會議場」的學生動手,顯示兩者的程度和急迫性有別。
這次張志軍訪台,學社運團體的抗議大抵稱不上「暴力」,而是以近身「突擊」為手段,「羞辱」為目的。但如此一來,也加深了維安工作的左右為難:由於外觀非暴力,似乎沒有嚴陣以待之必要;但若要確保來客免於「受辱」,陣仗勢必要拉得更大才足以防患未然。這次,警方的維安工作想必策劃多時,也順利化解了幾次突襲;遺憾的是,最後仍在高雄遇上潑漆事件,導致後續多項行程取消。
總結而言,目前政府的維安工作面臨了三個新的挑戰:一是學生示威者的強大滲透力,難以預防;二是抗爭技巧的多樣化,手法及後果變得更不可測;三是示威的學運化與組織的分散化,使責任的追究更顯不易。此外,更嚴重的是,警方在面對新挑戰時進退失據,在執行時無法拿捏分寸,軟硬失措;這種心理上的徬徨瞻顧,才是維安勤務的大敵。
日前學運領袖陳為廷在香港闖關未遂,經關員盤問之後,隨即遭到遣返。陳為廷在台灣抗爭場上一向咄咄逼人,嘻笑怒罵,絕不服從;然而,他在香港面對海關人員,卻是有問必答、聽從指示,表現得像個正常公民。這種兩面性,一方面雖反映了陳為廷的個人性格,另一方面,卻也與公務員的素質與教養有關。如果政府對於第一線維安的警察有足夠的訓練和信任,讓他們有一貫的作業指令可循,不會忽而要求他們退縮、忽而要求他們強力取締;那麼,何致發生中正一分局的包圍事件?或者警車護送張志軍到了西子灣,卻無故在狹路停車不前?
因太陽花而起的學運喧囂,短期內其亢奮仍不會消退,抗爭手法也將繼續翻新。面對這些挑戰,政府的維安體系只能讓自己變得更聰明、更果斷、更懂得應變,才能恰如其分地承擔安全工作。如果老是讓警察站在「維安過當」的陰影下,將走不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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