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三月,比利時養雞業者發現奇怪現象:母雞生蛋大減,而且蛋殼堅硬無比,肉雞生長異常,他們懷疑飼料有問題。農業專家調查發現,九家飼料公司的產品含有致癌物質戴奧辛,造成雞體內戴奧辛含量高於正常值的一千倍。
比利時媒體說,政府二月間已經察覺,但公衛部長和農業部長不以為意,不積極處理。雖然兩位部長極力辯解,但不敵輿論壓力而下台。
事情還是沒完。五月廿八日汙染的雞與雞蛋的產品全部下架銷毀,新聞焦點這時又出現有人中毒的事件,此時,政府才不得不被動成立危機應變中心,全面接受民眾電話查詢和處理,但為時已晚,議題再升高為政府隱瞞和犯了重大錯誤。報導持續一個多月,媒體指責政府一再掩飾,造成民眾和國際強烈反感,歐盟禁止出口,更使比國經濟蒙受重大損失;執政的基督教人民黨(CVP)終遭重大選舉挫敗。
無獨有偶,九年後,愛爾蘭也發生豬肉被戴奧辛汙染事件,影響遍及廿三國三大洲。愛爾蘭政府記取比利時砸鍋處理的前鑑,開始即由總理邀集農業、食品、衛生部長召開緊急會議,在十二小時內宣布下架措施,並決定隨時對民眾細膩溝通,發布即時訊息。
食品安全局立刻上電視發布消息,安定民心,並在次日星期日早上,設立控制中心,召集四十多名員工自願加入熱線,解答消費者和企業的憂慮。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內,熱線服務接到上萬通電話,四成詢問健康狀況,食品安全局官網點閱也超過四萬次。歐盟在愛爾蘭採取緊急措施後,立刻發表聲明,「看不出有禁止愛爾蘭肉品輸出的必要」,愛爾蘭仍然蒙受巨大損失,但適切的危機處理受到肯定。損失減到最小。
馬政府危機處理能力欠佳,民眾有苦難伸,信任感點點流失,就是因為部分官員無知無感,缺乏相應的道德高度與政治責任感,自然讓政府「信任赤字」節節升高,就像眼看著癌症轉移,束手無策。
二○一三年十月十六日台灣發生多間食用油大廠被陸續查出以低價棉籽油混充高價油品牟利假油風波,衛福部同月廿四日提出食安十大行動方案。
今年九月四日台灣又爆發餿水油事件,同樣造成重大食安危機,行政院長於十二日向民眾道歉,十八日又祭出八項強化食安措施,希望安定民心。
但是問問民眾,有誰還記得去年的十大方案和前不久的「江八點」是什麼?政府是真心解決問題還是再次搪塞?民眾信任政府的措施可以永遠斷絕假油劣油嗎?
瑞士曾經做過一項調查,發現世界許多國家的領導人都面臨信任危機,最值得信賴的反而是無政府組織的領袖,主要因為政治人物「言行不一」。這份調查說,所謂信任就是:領導人如何在紛擾複雜的世界裡給人責任感,以及面對問題的處理能力。政府一旦失去民眾信任,再回頭已百年身。
政務官和事務官最大不同,就是「無過失責任」,官員不應只會和立法委員打交道,做個人關係,而不和民眾溝通。台灣民眾和政府間近年存在嚴重的「信任赤字」,就是典型官本位思維造成的,只會讓民眾與政府的割裂愈來愈大。
政府最重要的溝通,不在言語而在行動,就是向民眾散發一個訊息:誰搞砸人民生活,誰就負責下台。可惜這次風暴發展至今,我們還沒看到這一點。
(作者為政治大學新聞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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