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馬拉松名將關家良一,為亞洲二十四小時超馬紀錄保持人,多次獲得各項難度極高的超馬賽事冠軍。二○一二年三月,他來到臺灣,進行三一一感恩環臺長跑,所到之處都有跑者陪跑,轟動一時。《跑步教我的王者風範》(遠流出版)為關家良一親筆自傳,記錄自己的長跑歷程與期許,講義特摘其中一段,與讀者分享
自從二十五歲時為了減肥而開始慢跑,到二○○三年已經十一年了。當時滿腦子就是練跑後的啤酒,它是我跑步流汗的原動力(這點到現在都一樣)。而彼時的目標,就是跑完人生唯一一次的馬拉松賽。
就這樣,體重變輕了,全程馬拉松也能跑完了,之後我開始有「想跑更遠距離」的想法,因此踏進超級馬拉松賽的世界。俗話說,持之以恆就是力量。我過去累積了種種經驗,結果在跑步第十年,於東吳超馬(田徑場地)創下亞洲紀錄,同年在斯巴達松超馬(道路賽)獲得第一,登上世界最高峰。
對跑不快的我來說,在全程馬拉松和百公里馬拉松等賽事上,沒辦法和別人相比,但超過兩百公里的超級馬拉松剛好讓我發揮所長。於是,我慢慢把比賽重心放在超長距離上,成為一名超級馬拉松賽選手。
二○○三年,第一屆二十四小時世界錦標賽,十月初在荷蘭的於登展開,共有來自二十二個國家、一百八十餘名跑者參加。這也是國際超馬協會、國際路跑協會(IAAF)認定的第一場二十四小時世界錦標賽。我當然沒有缺席。
十月十一日下午兩點整,大會鳴槍開跑。老朋友巴西的努內斯一個人獨領風騷,跑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幾個歐洲選手。天哪,他兩個星期前才跑完兩百四十多公里的斯巴達松超馬賽啊。我專心管好自己的速度,先不勉強自己,前一百公里保持一公里五分鐘的速度。努內斯一直以一公里四分半的配速飛奔,當我通過五十公里時,他已領先我五公里以上。到了六十公里,我開始有點想減速,不過還是堅持要保持目前的配速到一百公里,這樣才能稱得上是前來挑戰的世界高手。
到了八十公里時奇蹟出現,身體彷彿變輕,維持著一公里五分鐘的速度也不太痛苦,順利以八小時十八分鐘五十七秒通過一百公里,等於每五十分鐘跑十公里。但這時候排名還在第六,真可以感覺到世界錦標賽的水準很高。
我以十二小時四十五分通過一百五十公里,速度下降了,但腳步還算可以,排名也升到第三。四個多小時後我通過兩百公里,自己也嚇一跳,腳步怎麼竟然還維持得這麼穩健,甚至連休息次數也只有上兩次廁所而已。事實上,和世界的強敵比賽,只要一不注意名次就有可能掉下去,這種緊張的氣氛讓我保持了很好的專注力。
通過兩百公里後,我發現努內斯似乎集中力渙散了,他開始用走的,排名也慢慢降低。比利時的保羅•貝克斯這時竄出想要稱王,和我展開生死鬥。貝克斯是個高手,一九九二年以二十五小時多的成績,跑完兩百四十六公里的斯巴達松超馬賽事,勇獲金牌。一九九六年也在日本的櫻花道超馬賽奪冠,還擁有四十八小時賽的戶外紀錄。他不喜歡獨自領先跑在前面,反而在我的名次升到第一之後,就一直緊跟在我後面,虎視眈眈地想找機會一舉超越我。
靠著日本補給員的協助,我不斷更新我和貝克斯的距離數值。依照大會規定,最後四十五分鐘的賽事是在一座四百公尺的操場上進行,而開賽後二十三小時二十五分鐘,我和貝克斯的距離竟然只有六百公尺。在超馬的世界�,這種距離簡直是並肩肉搏。貝克斯展開最後的獵豹衝刺,跨出大步直逼我,我也拚著一口氣努力往前繼續跑,但他速度實在快如光影,在他超過我後,我心想追不上了,這個念頭才出現,腳步就自動停止。我全身無力,看著他的背影離我而去,只剩我在後面將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在那�喘氣。
裁判過來告訴我:「離開跑道吧。」這代表要我棄賽。我拒絕了。為了不要擋到後面的選手,我倒在操場內的草坪上。
很可惜,我輸了。
不過,面對這麼多世界強敵跑者,我盡了全力,享受競賽到最後一刻。那時的我充滿了滿足感,沒有任何遺憾,心情很舒坦。
我最後以兩百六十七點二二三公里獲得銀牌,也把我前一年在臺北創下的二十四小時賽亞洲紀錄,往前推進了一公里左右。團體組的比分方面,日本隊的男、女團體成績都獲得銅牌(以各國前三名成績的加總來比較)。我們可以說在超級馬拉松的先進歐洲國家面前,拿出了亞洲人的實力。
我認為,這次比賽的目的,是要測試我們自己在面對世界頂尖選手時,到底可以在勝負的世界�拿出多好的表現。這�說的「勝負」指的不是與人爭冠,而是如何讓自己發出更多的光芒、達成自我的滿足。換句話說,就是「與自己的競爭」。比賽前半,我不管如何都專注保持自己的速度,後半則在爭排名的過程�,發揮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對這種表現,我感到滿意。最後,當我到達了自己的極限時,身體畫下終止符,腳也不動了,可說我是用跑的達到了自己的極限。所以,對這次的表現我沒有任何的遺憾。
該反省的是,沒有達成第一名的目標,下次要把自己的極限再延伸,再拉長。為了做到這一點,必須從體能和心理這兩方面重新鍛鍊才行。
我仍然以挑戰者的姿態,繼續在我的路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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